第324章 小计谋-《逆贼竟是我自己》

  按照老者的说辞,至少在灾情变化之初观合县的处置还是符合部分要求的。

  而且……谢依水环顾老者的住所,这屋子也是新造的。

  虽然不是很大,但住下他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。

  他这里是如此,周围的几乎屋舍自然也不例外。

  官衙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百姓的居住生态,至少从这一点看,这观合县衙的官员都区别于那些尸位素餐的人。

  问题继续不了太久,因为随着老者手中的一张大饼子被啃食完毕,屋外也渐渐传来了人声。

  老者心有成算,他了然道:“是他们回来了。”

  周围邻居返回,这不大的聚居地即使人再少也会短暂地热络一下。

  那些人路过老者的屋舍前,高声问道:“丁翁可食过饭?”说话之人中气十足,不用往外探都能推测出该人是个体力充沛的大汉。

  被唤作丁翁的不是这双髻老头是谁!

  丁翁家逼仄,唯一敞亮干净些的地方便是接近门口的区域。

  故谢依水和其对坐于门前,重言和护卫则是门里外分散站岗。

  眼下那大汉粗声粝气地问话,明显是看到这里聚集了一堆人,担心这伙人对老者不利。

  丁翁坐在门口,一手还攥着大饼子。

  他扒拉着门框探出身子,“某好着呢,得贵人的赏,将将吃过。”

  门口的护卫目光隐晦地扫着篱笆前的男子,该男子说是大汉,也就是身量较长,壮硕嘛……看上去就没那么沾边了。

  丁翁喜气和乐地回复,路过的不少娘子、孩童也终于敢控制眉眼向此处看去。

  一中年妇人瞧丁翁言辞不似作伪,便道:“既如此我们先回啦,家里缺水少用喊一声便是。”

  重言听这对话,神情自然地弯起一抹唇角。

  这哪里是怕他缺水用,是怕他们对丁翁不利,警告他们村落的人都看着呢。

  丁翁很承那些人的情,招来一个活泼的女娃,女娃指着自己,我么?

  一边疑惑一边快步往丁翁家门走,动作丝滑,身后的家人们想抓都抓不住。

  丁翁将谢依水赠的大饼子重新打包好,小包袱沉且乍眼。

  “分予娃娃们,能做好么?”老者盯着女娃的眼神是亮人的慈爱,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自觉的轻柔,唯恐吓着孩子。

  女娃看着包袱又左右看看屋子里的人,她低声道:“这是丁翁的,我们不要。”素日里都是家中接济丁翁,此时丁翁得了好物,就应该多多留下。

  老者将包袱塞到对方手中,“你们今日回来得有点快了。”

 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,女娃却莫名黯然。

  “丁翁如此智慧,那就应该知道后面我们就得靠自己了。”官衙发不出米粮了,他们回来得快就是喝了点米汤就被遣了回来。

  但从灾情开始一直到今日,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。

  女娃娃将东西又摁下去,“您还是自己留着吧,感觉丁翁都没我重。”

  丁翁两眼一黑,没几两肉的身体差点从矮凳上翻下去。

  这丫头为人赤诚,仗义坦率,什么都好,就是太爱说实话了些。

  一大一小隔着门槛你推我让,两个人像机械的木偶般持续进行礼让操作。

  室外小径上的女娃家人见状,“风娘不要推丁翁。”人都一大把年纪了,你这手劲又大,等会儿丁翁被推翻了,丁翁多没面子啊。

  丁翁:其实这么明说也没有留太多脸面。

  好了不重要,“不要再推辞了,小老儿的手都酸了。”

  女娃摇摇头,“现在不能酸。”拿了东西她一准挨骂,早知道让他们过来了,唉~

  谢依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,她右手一伸,另一护卫立即将自己身上的包袱卸下。

  是的,他们还有。

  赶紧给了,赶紧终止这场礼让吧。

  然,谢依水刚递出去。翁娃二人同时开口,“多谢女郎。”

  谢依水:“……”感情等着她这一茬呢。

  被做局了。

  女娃接过谢依水递出来的东西就疾步往外赶,正在谢依水沉默的片刻,屋外聚集着几个孩童。

  众人脆生生开口,有的人说话还漏风:“多靴女郎。”

  谢依水哼笑一瞬,示意众人快走。

  她也打小孩的。

  但今天心情不错,没有这个‘福利’活动。

  丁翁将自己手中的包袱又递给谢依水,“贵人莫生气,我的他们不会要,只能出此下策了。”

  借谢依水的手给出去,那些小儿以为他们都有,便不会推辞。

  谢依水信他个鬼。

  她能给他第一个包袱,和他达成交易,她便不可能再收回。

  也正因为她愿意给出酬劳,故她也区别于不食人间烟火的人。

  给一个是给,给两个也是给。

  什么都算好了,还找补啥呢。

  但逗趣的事情其乐无穷,谢依水认真点头,给重言使了个眼色。

  重言屈身上前,双手摊开准备接过丁翁手里的小包袱。

  丁翁挤着双下巴瞄了好几眼谢依水,见她无动于衷才缓缓递交过去。

  行动被放缓一万倍,仿佛时间在这里就是个小儿科。

  有耐心是重言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品质,她面带微笑地保持动作,手臂的幅度都没有产生多大的位移。

  东西被重言收回,丁翁砸吧砸吧嘴,他演砸了,但不亏。

  起码刚才吃到嘴里一个了,他知足了。

  后续谢依水没什么想问的,丁翁素日里不常出门,所知之事也是从他人之口得来。

  他比常人是比较善思考和总结,只是消息来源半真半假,很多东西谢依水还要回去过滤一下。

  一群人乌泱泱地到访,乌泱泱地离去。

  一时热络,一时落寞。

  人群的消散像是天际的飞马流星,令人抓不住任何。

  丁翁目送着这群人走远,临别时还是跟谢依水说了声“抱歉”。身陷方寸,见识和谋略就是这么地粗糙浅薄。

  他知道她没生气,但他也应该道歉。

  就当是为了……这世间为数不多的善心吧。

  谢依水头也不回地离开,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语。

  丁翁蹙着眉了望远方,矮小的身材扒着门框靠立,目光惆怅。

  良久,待对方身影消失,他准备给自己倒点水。

  此时的他才发现,屋内光线几近于无的角落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包袱。

  包袱是靛蓝色的布料,和他拿捏过的干粮包袱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