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血棺惊变-《棺中妻》

  咚!咚!咚!

  黑色棺椁内传出的沉闷声响,不再是机械的撞击,而是如同某种古老而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的心跳!

  每一声都重重敲在魏殳和安心的灵魂上,震得他们气血翻涌,几欲吐血!

  密室剧烈摇晃,头顶簌簌落下灰尘碎石,墙壁上那些邪恶的法阵纹路血光大盛,仿佛在为棺中之物的苏醒提供着能量!

  玄玑子瘫坐在法阵边缘,看着那口震颤的棺椁,脸上疯狂与恐惧交织,咳着血沫发出嗬嗬的怪笑:“醒……醒了……‘祂’醒了……你们……都得死……咳咳……陪葬……”

  魏殳脸色剧变,顾不上重伤,一把将几乎站立不稳的安心拽到身后,青铜短剑指向那口黑棺,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,甚至带着一丝……绝望?

  他厉声喝道:“玄玑子!你究竟放出了什么东西?!”

  “东西?”

  玄玑子扭曲地笑着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悬浮在白骨支架上、那团属于安心的本源光晕,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不甘!

  “嘿嘿……这可是……古战场上收集了万千军魂煞气……又用至阴命格女子的生魂……滋养了甲子以上的……‘尸傀王’胚体!咳咳……本想用这丫头的纯净本源做最后引子,炼成无敌尸傀……没想到……没想到这胚体早已生出灵智……反噬其身……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我们都完了!”

  尸傀王?!甲子滋养?!万千军魂?!

  魏殳倒吸一口冷气,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。

  这种东西,一旦彻底苏醒,别说他们,整个镇子乃至方圆百里,恐怕都将沦为死地!

  而安心,则死死盯着那团属于自己的本源光晕,灵魂深处的共鸣与渴望几乎要炸开!

  她能感觉到,那团光晕正在被黑棺散发出的吸力拉扯,光芒明灭不定,仿佛随时会被吞噬!

  “我的……那是我的!”

  安心不知哪来的勇气,尖叫着想要冲过去。

  “别过去!”

  魏殳死死拉住她,眼神急迫,“那棺椁在吸收能量!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!”

  就在这时!

  黑色棺椁的震动达到了顶点!

  咔嚓!

  一声脆响,厚重的棺盖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!

  更加浓郁粘稠、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!

  同时,一股庞大、冰冷、充满了无尽杀戮与死寂的恐怖意志,如同实质的海啸,从裂缝中席卷而出!

  噗通!

  本就重伤的玄玑子首当其冲,被这股意志扫过,双眼瞬间失去神采,脸上的疯狂笑容凝固,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软倒在地,气息迅速消散——竟是直接被震碎了魂魄!

  魏殳和安心也被这股意志冲击得连连后退,安心更是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冻结、撕裂!

  “吼——!!!”

  一声非人非兽、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,猛地从棺椁裂缝中炸开!

  紧接着,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甲、指甲如同匕首般锋利的巨大手掌,猛地从裂缝中伸出,狠狠扒住了棺椁边缘!

  那手掌上还不断滴落着粘稠的黑血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!

  棺中之物……要出来了!

  魏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他知道,绝不能让这东西彻底爬出来!

  他猛地将安心往后一推,自己则咬破舌尖,一口心头精血再次喷在青铜短剑上!

  短剑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,剑身上的符文却亮起了最后、最炽烈的白光!

  “我挡住它!你去拿回你的东西!然后头也别回地跑!”

  魏殳朝着安心嘶声大吼,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诀别意味!

  话音未落,他已合身扑上,燃烧着生命与灵魂的最后一剑,化作一道璀璨却悲壮的流星,义无反顾地刺向那只正试图撑开棺盖的恐怖手掌!

  “魏殳!”

  安心失声痛哭,想要阻止,却见魏殳的身影已被黑棺中涌出的更加浓稠的黑气吞没!

  只有短剑与鳞甲碰撞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和魏殳压抑的痛哼不断传来!

  不能再犹豫了!

  安心看着那团近在咫尺、却因黑棺吸力而光芒越来越黯淡的本源光晕,又看了看在黑气中苦苦支撑、随时可能被吞噬的魏殳,一股巨大的悲伤和决绝淹没了她!

  她猛地冲向那白骨支架!

  越是靠近,灵魂的共鸣就越强烈,但同时,黑棺散发出的吸力和恐怖威压也几乎要将她碾碎!

  她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发出呻吟,魂魄像是要被扯出体外!

  “回来……属于我的……回来……”

  她对着那团光晕,伸出双手,不是用力量,而是用自己全部的灵魂意志发出呼唤!

  那团本源光晕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决心和同源的气息,猛地剧烈闪烁起来,抵抗着黑棺的吸力,一点点地、艰难地朝着安心的方向偏移!

  然而,就在这时!

  异变再生!

  那口黑色棺椁猛地炸开!无数碎片四溅飞射!

  一个高达丈余、浑身覆盖着漆黑骨甲、面目模糊只剩下两个燃烧着血色火焰窟窿的恐怖身影,彻底挣脱了棺椁的束缚,站了起来!

  魏殳的短剑,正插在它胸口骨甲的缝隙处,白光与黑气激烈对抗,却无法再深入分毫!

  尸傀王,苏醒了!

  它低头,用那双血焰窟窿“看”向了近在咫尺的安心,以及那团即将被她触碰到本源光晕!

  一股更加恐怖的吸力瞬间锁定了他俩!

  安心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攫住了她,将她连同那团本源光晕一起,扯向尸傀王!

  魏殳目眦欲裂,想要阻止,却被尸傀王随手一挥,如同拍苍蝇般狠狠扫飞出去,撞在密室的石壁上,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,彻底失去了意识!

  “不——!”

  安心发出绝望的尖叫,眼睁睁看着自己和那团光晕一起,飞向那恐怖的、散发着死亡与毁灭气息的尸傀王!

  尸傀王伸出那只覆盖着鳞甲的巨手,抓向飞来的安心和光晕!

  它似乎对安心的灵魂更感兴趣,想要将她连同本源一起吞噬!

  就在这万劫不复的刹那!

  安心怀中,那一直沉寂的、与女尸头颅最后的联系,或者说,与她自身被撕裂魂魄的共鸣,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彻底引爆!

 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!

  她的另一部分,那饱受折磨、充满怨毒与不甘的残魂,也在发出最后的嘶鸣!

  两股同源却不同态的魂魄力量,在这生死关头,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共鸣与……排斥?!

  飞向尸傀王的安心和那团本源光晕,在距离巨手只有咫尺之遥时,轨迹猛地发生了诡异的偏转!

  不是被尸傀王抓住,而是……狠狠地、自主地……撞向了尸傀王胸口那柄魏殳拼死插入的青铜短剑!

  噗嗤——!!!

  一声极其怪异的、仿佛滚烫烙铁插入冰水中的声响!

  安心的身体撞在剑柄上,剧痛传来!

  而那团本源光晕,则如同找到了归宿般,瞬间没入了短剑与骨甲交错的缝隙,融入了进去!

  尸傀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!

  它胸口被短剑刺入的地方,原本只是白光与黑气对抗,此刻却猛地爆发出一种混乱而强大的能量风暴!

  金光、血光、黑气、怨念……无数种力量在其中疯狂冲突、爆炸!

  安心被这股爆炸的能量狠狠抛飞出去,重重摔在地上,眼前一黑,几乎昏死过去。

 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,她恍惚看到,那庞大的尸傀王身体剧烈抽搐着,胸口处的爆炸不断扩大,它那燃烧着血焰的眼窟窿中,似乎闪过了一丝……极其短暂的、属于人类的……茫然与痛苦?

  紧接着,便是无尽的黑暗吞没了她。

  ……

  不知过了多久。

  安心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滴答的水声惊醒。

 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潮湿的角落里,浑身剧痛,尤其是胸口,仿佛被巨石碾过。

  密室一片狼藉,到处都是碎石和凝固的黑色血块。

  那口黑色棺椁已经彻底碎裂,法阵也黯淡无光。

  尸傀王……不见了。

  只有一具庞大的、正在迅速风化崩解的黑色骨骸,瘫倒在密室中央,胸口插着那柄已经彻底黯淡、布满裂纹的青铜短剑。

  魏殳……魏殳呢?!

  安心挣扎着爬起来,惊恐地四处张望。

  在骨骸的不远处,她看到了魏殳。

  他靠坐在墙边,低垂着头,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,浑身是血,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。

  但……他还活着!

  安心连滚爬爬地扑过去,颤抖着伸出手,探了探他的鼻息。

  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流。

  泪水瞬间模糊了安心的视线。

  她还活着,魏殳也还活着……那尸傀王,似乎……同归于尽了?

  她的本源呢?

  安心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。

  那里空荡荡的,之前那种强烈的共鸣感和缺失感……似乎……减弱了许多?

  但并没有完全消失,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隐晦、更加沉重的……羁绊?

  仿佛那团本源并没有回归,而是以另一种方式……存在着?

  她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,落在了尸傀王骨骸胸口,那柄插入的青铜短剑上。

  短剑的剑格处,似乎……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、若有若无的……温润光泽?

  就在这时——

  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
  魏殳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  他的眼神先是茫然,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,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深的警惕。

  他第一时间看向安心,确认她还活着,似乎微微松了口气,随即目光扫过狼藉的密室,最终定格在那具正在风化的尸傀王骨骸和那柄短剑上。

  他的瞳孔,猛地收缩了一下。

  脸上露出了极度复杂的神情——有震惊,有后怕,有疑惑,更有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沉重。

  “我们……活下来了?”安心的声音沙哑干涩,带着哭腔。

  魏殳没有立刻回答,他挣扎着,用尽力气抬起手,指向那柄短剑,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洞悉了某种可怕真相的颤栗:

  “活下来了……但是……”

  “你的‘那一部分’……并没有回来……”

  “它……和这尸傀王的残骸……还有我的剑……似乎……暂时‘平衡’了……”

  “但这平衡……能维持多久……”

 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安心脸上,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探究,只剩下一种近乎悲悯的沉重。

  “安心……事情……可能比我们想象的……还要复杂……”

  “你失去的,恐怕不仅仅是记忆和一部分魂魄……”

  “你招惹上的……恐怕是一个……我们根本无法理解的……古老存在……”

  他的话音在空旷、死寂的密室里回荡,带着无尽的不安。

  滴答……滴答……

  只剩下那不知源头的、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滴水声,如同命运的倒计时,敲打在两人的心头。

  义庄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,但一个更大、更深的迷雾,才刚刚开始笼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