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活阎王审视的目光,她不简单-《在王府做奶娘的日子》

  张嬷嬷那句冷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问话,像一把无形的、最锋利的铡刀,死死地悬在了李金花的脖子上。

  “李金花,你还有什么话好说?”

  一句话,便宣判了她的死刑。

  李金花瘫软在地上,浑身抖得像一滩烂泥。她想要求饶,想说自己是一时糊涂,可是在那个人赃并获的铁证面前,她所有的辩解,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
  她完了。

  她这辈子,都彻底完了。

  张嬷嬷看着她这副死狗般的模样,那双锐利的眼睛里,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,只有一片冰冷的、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的厌恶。

  她缓缓地抬起手,正准备下令,让人把这个胆敢谋害主子的毒妇拖出去,乱棍打死。

  可就在这时,一个突如其来的、冰冷刺骨的气息,毫无预兆地,从院门口,席卷而来!

  那股气息,是如此的熟悉,又是如此的恐怖!

  带着尸山血海的煞气,带着生杀予夺的威压,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瞬间,将整个清晖院,都笼罩了进去!

  院子里所有的人,包括盛怒之下的张嬷嬷,脸色都在这一瞬间,“刷”的一下,变得惨白如纸!

  她们机械地、僵硬地转过头,望向院门口。

  只见那扇月亮门下,不知何时,已经静静地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。

  他背着光,让人看不清他的脸。

  可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、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恐怖气场,却像一座拔地而起的万仞高山,重重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,让她们连呼吸,都变得困难起来!

  是王爷!

  他……他怎么回来了?!

  “扑通!扑通!”

  院子里,瞬间跪倒了一片。

  所有的人,都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,齐刷刷地跪了下去,将头,深深地埋进了尘埃里。

  “王……王爷……”

  张嬷嬷的腿,也软了。她强撑着,才没有像李金花那样,直接瘫软在地。她领着满院子的下人,用一种抖得不成调的声音,请安问罪。

  “奴婢……奴婢管教不严,惊扰了王爷,请王爷……降罪!”

  院门口那个男人,没有说话。

  他只是迈开长腿,一步一步地,缓缓地,走了进来。

  他每走一步,院子里的温度,就仿佛下降一分。

  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,也成倍地,往上叠加!

  温婉也跪在地上,浑身冰凉。

  她甚至不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那个男人,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那块冰冷的青石板。

  她不知道,这位喜怒无常的活阎王,在看到这院子里的一片狼藉,听到这骇人听闻的内宅阴私之后,会降下怎样的雷霆之怒。

  他会不会……觉得这院子里的人,都“不干净”了,然后,把她们所有的人,全都拖出去,一起……

  “清一清”?

  温婉的心,砰砰砰地狂跳,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!

  萧彻走到了院子中央,停下了脚步。

 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、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,在院子里,缓缓地扫视了一圈。

  最终,他的目光,落在了那个瘫软如泥、抖如筛糠的李金花身上。

  “怎么回事?”

  他终于开了口,声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,听不出任何喜怒。

  可就是这平淡的语调,却比任何疾言厉色,都更让人感到恐惧!

  张嬷嬷不敢有丝毫的隐瞒。她强撑着,将刚才发生的一切,从燕窝羹被打翻,到小世子尝出苦味,再到温婉如何自辩,最后搜出黄连粉……一五一十地,原原本本地,禀报了一遍。

  她每说一句,李金花的身体,就萎缩一分。

  到最后,整个人,都缩成了一团,仿佛恨不得能当场死去。

  整个过程中,萧彻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。

  他就那么静静地听着,那张俊美如天神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

  没有人知道,他此刻,在想什么。

  也没有人敢去猜。

  当张嬷嬷终于禀报完之后,整个院子,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所有的人,都在等待着,等待着这位君王,降下他最后的审判。

  萧彻的目光,终于从张嬷嬷的身上,移开了。

 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先是极其随意地,扫了一眼那个早已瘫软在地、形同死物的李金花。

  那眼神,就像是在看一只卑微的、肮脏的、不值一提的臭虫。

  充满了绝对的、冰冷的漠视。

  然后,他的目光,缓缓地、缓缓地,移动了。

  最终,长久地,停留在了一个人的身上。

  ——温婉。

  他看着那个同样跪在地上,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人。

  她的脸颊,高高地肿着,上面还印着一个清晰的、青紫色的巴掌印,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早已干涸的血迹。

  看起来,狼狈不堪,凄惨到了极点。

  可偏偏,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卑微而凄惨的女人,她的脊背,却挺得笔直笔直!

  就像一株生长在悬崖峭石上的、最柔韧的青竹,任凭风吹雨打,也绝不弯折!

  她的头,虽然垂着,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,恨不得埋进地里。

  她的眼神,虽然也带着恐惧,但那恐惧的深处,却似乎还藏着一簇……倔强的、永不熄灭的火苗。

  柔弱,又坚韧。

  卑微,又不屈。

 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,竟如此矛盾地,又如此和谐地,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。

  萧彻那双万年不变的、古井无波的眼睛里,第一次,极其罕见地,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兴味。

  这个奶娘……

  不简单。

  温婉能清晰地感觉到,那道冰冷的、审视的目光,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,正一寸一寸地,将自己从里到外,剖析得淋漓尽致。

  她紧张得几乎要晕厥过去。

  可一想到远方的儿子和婆婆,她就强迫自己,死死地咬住下唇,将那份即将崩溃的恐惧,硬生生地,给咽了回去!

  她不能倒下!

  她绝对不能倒下!

  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这无声的凌迟,即将到达顶点的时候,张嬷嬷,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威压了。

  她壮着胆子,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,小心翼翼地开口请示:

  “王……王爷……那……那这个毒妇,该……该如何处置?”

  萧彻那深不见底的目光,终于,缓缓地,从温婉那张倔强的小脸上,移开了。

  他转过头,看了一眼院子里那些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丫鬟婆子们,那张俊美的脸上,依旧没有任何表情。

  只听见他那不带一丝感情的、却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的声音,像一道来自地狱的最终审判,在死寂的院子里,缓缓响起:

  “这院子,是该好好清一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