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9章 希望-《七零穿越记》

  医院后门的老槐树抽了新芽,树荫里藏着一排红砖平房。南嘉抱着熟睡的盼娣,谢琦拎着网兜脸盆,跟着居委会马奶奶走进小院。

  就是这间——马奶奶掏出铜钥匙,木门一声推开,阳光扑进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。炕桌上摆着搪瓷缸,里头泡着金银花,还冒着热气。

  我闺女出嫁前的屋子,你们别嫌弃。满头银丝的老人摸了摸盼娣滚烫的额头,突然红了眼眶,当年我带着小娟逃荒来北京,也是这么个春天……

  她颤巍巍地从五斗柜掏出个铁皮盒,里头躺着三张粮票和五块钱:钱我不能收,但孩子病好了——老人突然哽住,她这样回去,那家人能让她进门?

  王秀英死死攥着补丁包袱皮。她想起离家时婆婆的咒骂:病秧子丫头片子死了干净!想起刘诚抡起的擀面杖,想起公社文书桌上那盒摁手印的印泥……

  不回了。她突然抬起头,晒黑的脸庞被泪水冲出两道白痕,马婶,您教我糊纸盒行吗?我算账快,还会纳鞋底!

  炕桌上的金银花茶晃了晃,映着南嘉骤然亮起的眼睛——她看见王秀英破棉袄里别着的扫盲班钢笔,笔帽上刻着妇女能顶半边天。

  谢琦突然从军装内袋取出张盖红章的纸:马主任,这是军区后勤部的临时用工单。他看了眼腕上的上海表,一小时后,政治部徐干事会来了解情况。

  (徐干事当年在陕北插队时,被老乡家的童养媳救过命。)

  小九正偷偷往铁皮盒里塞了把大白兔奶糖,闻言狐狸耳朵一抖:姐!药房张师傅说他媳妇在服装厂当组长!

  马奶奶的皱纹舒展开来,她忽然从炕席下抽出本《赤脚医生手册》:秀英啊,你认字,跟我学打针吧——窗外槐花落进茶碗,咱们妇女救妇女。

  王秀英站在斑驳的树影里,嘴唇颤得像风中的枯叶,却发不出声音。她突然深深弯下腰去,佝偻的脊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,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——那是乡下人最重的礼,比跪祠堂更虔诚,比磕头更痛切。

  南嘉慌忙去扶,手指刚碰到她肘弯就愣住了——粗布袖口竟已湿透,泪水洇过补丁叠补丁的夹袄,在她掌心积成温热的小洼。这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女人,在短短三秒内哭透了两层衣裳,泪珠子砸在黄土上,扑嗒扑嗒溅起细小的尘埃,每一粒都裹着槐花香。

  大姐!小九手忙脚乱地翻找口袋,先是拽出半块融化的大白兔奶糖(粘在了军挎包内衬上),又摸出张画满符咒的黄纸(昨晚练习的安神符),最后终于掏出一方绣着九尾狐的绸缎手帕——金线勾的狐狸眼在阳光下活灵活现,明显是狐族宝贝。

  使不得!王秀英瞥见那闪闪发光的料子,吓得连连后退,眼泪都凝在脸上。小九一声把手帕塞回兜里,干脆扯起自己崭新的的确良衬衫袖子,轻轻去蘸她脸上的泪。

  您别怕,少年指尖泛起肉眼难见的金光,悄悄抚平她眼角皲裂的皱纹,您看盼娣都会笑了。

  果然,襁褓里的婴孩不知何时醒了,正抓着南嘉军装上的红领章咯咯笑。一片槐花落在她眉心,像菩萨点了朱砂。

  (后来王秀英总说,那天要不是小九的袖子带着阳光味道,要不是南嘉的领章红得晃眼,她可能就一头扎进村口的枯井了——当然,这是后话。)

  谢琦默默退后两步,军靴碾碎了一朵飘落的槐花。细碎的花瓣沾在靴底,被碾出最后一缕甜香。他看见王秀英颤抖的手指伸进贴身的衣袋——那处补丁磨得最薄,几乎能透出里面皮肤的暗黄。

  她掏出一个蓝布小包,布面已经被岁月和汗水浸得发硬,边缘磨出了毛边。解开三层布包,露出两枚褪色的红头绳。原本鲜艳的朱红已经泛白,但绳结依然整齐,能看出被精心保存的痕迹。

  盼娣满月时…她奶奶给的。王秀英粗糙的指尖轻轻抚过红绳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就给了这个…说女娃子不值当放鞭炮。

  她突然抓起南嘉的手,把红绳重重按进她掌心。南嘉感觉到绳子上还带着体温,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——想必是王秀英常年干农活裂口子留下的。

  俺们乡下人说,这个能保平安…王秀英的眼泪突然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可你们…你们比红绳灵验。

  小九的狐狸耳朵在头发里动了动。他看见红绳上缠绕着极淡的金光——那是母亲最纯粹的祝福,虽被岁月消磨,却依然坚韧。

  (当夜,南嘉把红绳系在小念安的摇篮上。空间里的灵泉突然咕嘟咕嘟上涨三寸,水面倒映出两个婴儿的笑脸——一个是念安,另一个赫然是幼年的盼娣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