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章 英雄的回归-《白银之辉》

  横跨无尽之海的归途,不再有来时的紧迫与硝烟味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在船舱里的、深沉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寂静。幸存下来的“破碎残阳”战士们,无论是血精灵、德莱尼、人类还是其他种族,大多时间都沉默地待在甲板上,或望着后方逐渐缩小的、奎尔丹纳斯岛那依旧带着伤痕的轮廓,或只是空洞地望着蔚蓝却冰冷的海水。胜利的喜悦早已被惨重的伤亡和透支的身心所冲淡,烙印在记忆深处的,是战友倒下的身影、恶魔的咆哮,以及那直面宇宙级恐怖时的战栗。

  艾伦·斯托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船舱里,由维琳和莱拉尔照料着。与基尔加丹意志的直接对抗,以及最后引导圣光协奏时近乎燃尽本源的消耗,让他如同生了一场大病,脸色苍白,身体虚弱。但他眼中那坚定的光芒,却并未熄灭,只是在疲惫下显得更加内敛。

  布雷恩·铜铃则更多地待在甲板上,一遍遍地擦拭着他那柄饱经战火的斧头,和他的伙伴“碎石”一起,望着海平面。矮人不像精灵或人类那样多愁善感,但他的沉默,也透着一股沉重的哀伤。

  当船只终于抵达东部王国南部的暴风城港口时,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恍惚了一瞬。

  港口乃至整个城市,仿佛变成了旗帜与鲜花的海洋。暴风城雄狮旗与代表联盟各成员国的旗帜迎风招展,码头上人山人海,欢呼声如同雷鸣般响起,几乎要掀翻天空。花瓣如同雨点般从街道两旁的建筑上抛洒下来,落在他们破损的铠甲和疲惫的面容上。

  他们,被当成了英雄。

  国王瓦里安·乌瑞恩亲自在码头迎接,他刚毅的脸上带着庄重与毫不掩饰的赞许。大主教本尼迪塔斯率领着圣光教会的牧师们,吟唱着祝福的祷言,温和的圣光洒在归来的将士身上,抚慰着他们肉体和精神的创伤。

  “欢迎回家,艾泽拉斯的勇士们!”瓦里安国王的声音洪亮,传遍整个港口,“你们在奎尔丹纳斯的壮举,已经通过魔法传讯传遍了联盟!你们不仅粉碎了叛徒凯尔萨斯的疯狂,阻止了恶魔领主基尔加丹的降临,更是守护了我们所有人赖以生存的世界!历史将铭记这一天,铭记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!”

  盛大的凯旋仪式从港口一直延伸到暴风城要塞。街道两旁挤满了欢呼的民众,他们眼中充满了崇拜与感激。孩子们追逐着队伍,试图触摸英雄们的铠甲;少女们将更多的鲜花抛向他们;老兵们则肃穆地行礼,因为他们深知这荣耀背后所付出的代价。

  艾伦被安排骑在一匹白色的军马上,走在队伍的最前列。他努力挺直疲惫的身躯,向两旁的人群点头致意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,在他听来却有些遥远和模糊。他看到的,是人群中那些失去了儿子、丈夫、父亲的空洞眼神,这让他心中的沉重感丝毫未减。

  维琳·星歌安静地跟在后面,法师的理智让她能相对平静地面对这一切,但她更渴望的是回到紫罗兰城堡的图书馆,去整理和研究在奎尔丹纳斯感受到的那圣光与奥术协奏的珍贵数据。莱拉尔·影刃则对这种人声鼎沸的场面感到些许不适,暗夜精灵更习惯于静谧的森林,他敏锐地感知着这座城市下方涌动的、不同于自然的能量流。布雷恩·铜铃倒是很快被矮人同胞拉去喝麦酒,试图用酒精麻痹失去战友的痛苦,但连最烈的黑啤酒,似乎也冲不散他眉宇间的阴霾。

  当晚,暴风城举行了盛大的庆典。宴会厅内灯火通明,美酒佳肴琳琅满目,贵族与将领们争相向归来的英雄们敬酒。国王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,赞美着勇气、牺牲与联盟的团结。

  艾伦坐在主位上,面前摆放着精致的食物,他却没什么胃口。他看着舞池中旋转的身影,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赞美与欢笑,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股疏离感。他的思绪飘回了外域那赤红的地狱火半岛,飘回了黑暗神殿那压抑的走廊,飘回了太阳之井高地那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最终战场。

  “不适应,对吗?”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。艾伦转头,看到维琳不知何时来到了他旁边,手中端着一杯果汁,没有喝酒。

  艾伦苦笑了一下,点了点头:“感觉……像是一场梦。只是,这场梦里,很多人没能醒来。”

  维琳理解地看着他:“荣耀属于生者,但记忆属于所有人。我们承载着他们的那份,继续前行。”

  就在这时,一阵不易察觉的、冰冷的微风,不知从何处钻入了温暖喧闹的宴会厅,让艾伦裸露在外的皮肤激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。这风带着一丝……若有若无的、仿佛来自极北之地的寒意。

  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北方,尽管隔着厚厚的墙壁,什么也看不到。

  几乎是同时,莱拉尔也微微皱起了眉头,他放下手中的酒杯,翡翠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。“自然……在低语,”他轻声对艾伦和维琳说,“来自很远很远的北方……一种……沉寂的、冰冷的死亡气息,正在扰动梦境。”

  布雷恩也端着巨大的酒杯走了过来,打了个酒嗝,粗声粗气地说:“嘿,你们感觉到了吗?刚才好像突然冷了一下?是不是哪扇窗户没关严实?”

  艾伦、维琳和莱拉尔交换了一个眼神。这不是错觉。

  庆典的烟火在暴风城的夜空中绚烂绽放,将英雄们的脸庞映照得明明灭灭。欢呼声达到了顶点。

  但在艾伦耳中,那来自北境的低语,却比所有的喧嚣,都更加清晰。

  庆典的喧嚣掩盖不了远方的寒潮。就在联盟上下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,来自诺森德的冰风送来了不详的预兆。亡灵天灾正在那片冰封大陆上蠢蠢欲动,巫妖王的阴影再次笼罩艾泽拉斯。刚刚经历大战、伤痕累累的联盟与部落,是否做好了面对新一轮死亡浪潮的准备?而刚刚归来的英雄们,还未来得及喘息,便又将听到战争的号角在北方吹响。新的使命,比想象中来得更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