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2章 棺材翻身,该我坐上头-《从精神病院走出的地仙路》

  石棺里的动静裹着湿气钻进食指腹的纹路,像极了小时候妹妹攥着我衣角撒娇时的温度。

  我喉结动了动,指甲无意识抠进石缝——那声啼哭突然拔高,混着细碎的刮擦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用指节敲棺材板。

  月光从坍塌的屋顶漏下来,刚好罩住石棺底部的人脸。

 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——那道眉心裂痕,和我扒开衣领时,心口心噬留下的印记,连纹路走向都分毫不差。

  石棺上的唇线轻轻颤了颤,像在无声喊谁的名字,我突然想起母亲咽气前,也是这样张着嘴,却再发不出声音。

  簌簌——

  七道轻响同时在脚边炸开。

  我低头,断裂的钥匙正化作青灰色粉末,顺着风打着旋儿往我脚边涌。

  粉雾聚成线,在焦土上爬出几个歪扭的古篆,笔画间还沾着未散的怨气:真钥不拜庙,庙当迎真钥。

 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。

  我突然明白那些无脸人消失前的不甘——他们守了九代的,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。

  真正的钥匙不是被锁在庙里的祭品,是能让庙反过来跪的活人。

  咳——

  山风卷着血腥味扑过来。

  我猛地抬头,山腰那片松树林里,防水布被风掀起一角,林晚蜷在树底下,右手蘸着血在布上狂草。

  他的右眼正往下淌血,像挂着条红绳,滴在地门认主程序启动那行字上,晕开个刺目的血花。

  最后几个字被他指甲抠进布纹里:……但代价是宿主将成为新的活桩。

  活桩。

  我喉咙发苦。

  从前九代守钥者都是被钉在地脉上的活桩,用血肉养地门,用魂魄镇怨气。

  现在轮到我了?

  石棺里的动静突然急了,撞着棺壁,像在催我做决定。

  我蹲下来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疼,真好,疼说明我还活着,不是那些被困在碑上的名字。

  要当活桩,也得我自己选。我撕开左臂的皮肤,血珠子地掉进石棺裂缝。

  整座野人山突然发出闷雷似的嗡鸣,地底传来石块滚动的巨响,像有头沉睡的巨兽翻了个身。

  林晚的防水布被风刮得猎猎作响。

  我看见他突然抬头,血糊的右眼猛地睁大——他又看见未来了。

  他疯狂地抹了把脸上的血,手指在布上划出更深的痕迹:归墟会清道夫...灵魂烙印枪...三小时内抵达山顶...重启第八代献祭...

  我盯着那行字,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。时间不够了。

  怀里的柳氏玉牌突然发烫。

  我摸出那块温玉,触手是母亲生前盘玩的温度——这是她出事那天塞给我的,说万一走散了,拿这个找你刘姨。

  现在刘姨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,玉牌倒成了我和过去最后的联系。

  我把玉牌按在石棺上,喉咙发紧,借我点运气。

  石棺剧烈震颤。

  月光下,底部的人脸开始扭曲,眼尾慢慢上挑,法令纹浅浅陷进去——是母亲。

  她穿着出事那天的蓝布衫,嘴角还挂着卖煎饼果子时沾的面渣,正无声地朝我笑。

  嗡——

  心噬在胸口发烫。

  我咬破舌尖,腥甜的血雾喷在石棺上,混着那首母亲哄我睡觉的安魂谣:月光光,秀才郎,骑白马,过板桥...

  石棺地裂开条缝。

  我盯着内壁密密麻麻的刻痕,每道都是前七代守钥者用指甲抠的遗言。

  周承安写:今日又抽了三管血,他们说这是给地门喂饭。柳素贞写:阿弟今天来看我,我不敢认他,怕害了他。最后那句刻得最深,笔画里还凝着黑血:吾子若至,请代我...毁之。

  我伸手探进石棺,指尖触到团冰冷的东西——初代心噬,比我胸口那颗小一圈,表面爬满蛛网似的裂纹。

  我代你们毁。

  我攥紧它,狠狠砸向地面。

  咔嚓——

  碎裂声像根针,扎破了整座山的寂静。

  白骨铺就的登山小径突然发烫,地面裂开无数细缝,黑色根须从中窜出,像活了似的往天上长。

  我看着那些根须穿透云层,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,突然想起老皮说过的话:地门打个喷嚏,山就要抖三抖。

  现在,地门的喷嚏,是我打的。

  叮——

  背后传来骨片碰撞的脆响。

  我回头,图腾铠正在重组。

  那些原本像碑林的骨片旋转着聚合,最后凝成座微型倒悬石棺,虚影悬浮在肩后,棺底朝天——和刚才塌了的石殿,正好颠倒。

  你们让我当第八代?我对着山外的城市方向开口,脚下的骨路突然发出的声响,自动往山下延伸,那我就让这路,通到你们梦里。

  归墟会地下指挥中心的监控屏同时黑屏。

  我望着山脚下零星的灯火,看见那些屏幕重新亮起时,浮着行燃烧的血字:第八代——自封为判官。

  风突然大了。

  我摸了摸胸口,心噬的跳动声和地脉的震颤叠在一起,像面战鼓。

  林晚的防水布被吹到我脚边,最后那句血字还在渗血:时间...剩三小时。

  山那边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。

  我弯腰捡起块碎砖,在骨路上画了道叉——清道夫来了又怎样?

  月光爬上石棺的裂缝,照见里面母亲的脸。

  她的嘴型动了动,我突然听清了那声无声的呐喊。

  阿丰,跑。

  我笑了。

  妈,这次换我,带他们跑。

  山脚下的车灯刺破夜色,像条爬向山顶的火龙。

  我抬头,看见启明星正在东边冒头——清晨六点,快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