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契约初启-《从精神病院走出的地仙路》

  我盯着阿影消失的围墙发了半宿呆,老皮在我脚边蜷成毛团,直到后半夜露水打湿裤脚才回病房。

  躺到硬邦邦的铁床上,云尘子病历上的死亡日期在眼前晃——2025年3月17日,而我全家出事是3月20日。

  三天,足够让一场阴谋从策划到落地。

  从那天起,我开始往裤兜里塞馒头。

  安宁院的早餐馒头总蒸得死硬,病友们常偷偷扔掉,我却把每个都掰成小块,用旧报纸包着揣在怀里。

  老皮说阿影爱喝松针泡的水,我就趁护工不注意,从后墙根的松树上薅两把针叶,装在药瓶里。

  头三天,我蹲在老槐树下摊开手心,阿影缩在树杈上,尾巴尖绷得像根弦。

  第四天傍晚,它跳下来时带起一阵风,爪子尖碰了碰我手心里的馒头渣,又触电似的缩回。

  第五天,它开始舔我递过去的松针水,凉丝丝的舌头扫过我指节,像片被风卷着的落叶。

  你在等我证明没恶意。我轻声说。

  月光漏过槐叶,在它脊背上洒下碎银似的光,我也在等你告诉我,云尘子说的那孩子,是不是我。

  阿影的耳朵动了动,黄眼睛里的竖瞳微微收缩——这是老皮教我的,猫放松时瞳孔才会变圆。

  直到第七天深夜,变故来得毫无预兆。

  我正蹲在老槐树下,听见墙根传来金属摩擦声。

  借着月光,我看见小顺猫着腰从仓库侧面绕过来,手里端着把黑黢黢的枪——是麻醉枪,枪管前端还挂着没拆封的蓝色针管。

  臭猫!小顺压低声音骂,让老子找得好苦!

  阿影本来趴在我脚边打盹,听见动静猛地炸毛,弓起的脊背几乎能碰着我下巴。

  它喉咙里滚出低吼,不是普通猫的,倒像两块石头在腹腔里摩擦,带着让人心底发寒的震颤。

  小顺的手一抖,麻醉枪差点掉地上。

  他后退两步又咬牙站稳:张叔说院长要活的,老子就不信...

  话音未落,阿影突然发力。

  它前爪蹬地的瞬间,我甚至听见空气被撕开的轻响,等再看清时,它已经挂在老槐树最顶端的枝桠上,尾巴尖的白毛在风里晃成一团雪。

  小顺举枪瞄准,准星在树影里晃。

  我心跳得耳膜发疼——这枪要是打中,阿影就算不死也得晕过去,医院那些穿白大褂的会怎么对它?

  我不敢想。

  小顺!我猛地站起来,故意踉跄着撞翻脚边的药瓶,松针水泼在青石板上,你拿那东西干吗?

  小顺转头,枪口晃向我:关你屁事!滚回病房!

  我...我看见护工往这边来了!我扯着嗓子喊,声音都破了调,红姐说今晚上查夜特别严!

  小顺脸色一变。

  这孙子最怕被护士长红姐抓包偷懒,上次偷带泡面进医院,被红姐骂得蹲在厕所哭。

  他犹豫两秒,举着枪往我这边走:少骗我,你个疯子懂什么——

  我转身就跑。

  医院西侧的电路箱在锅炉房后面,铁皮外壳锈得能抠下渣。

  我摸黑摸到那排裸露的电线,抄起块碎砖砸向总闸。滋啦——火星子溅起来,照亮小顺扭曲的脸,紧接着整片区陷入黑暗。

  小顺骂骂咧咧的声音被风声撕碎,你给老子等着——

  我背贴着墙喘气,听见头顶传来轻响。

  阿影从屋檐上跳下来,爪子搭在我肩头,温热的鼻息扫过耳垂。

  它没停留,顺着墙根的草窠子窜进黑影里,只留下一缕松针混着泥土的气息。

  第二天天刚亮,我就被敲窗声惊醒。

  窗台上蹲着团黑毛,阿影的尾巴尖一翘一翘,黄眼睛在晨光里变成琥珀色。

  我手忙脚乱爬起来,玻璃上还凝着雾气,它的影子模模糊糊,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。

  你...来了?我喉咙发紧,指尖抵着窗玻璃,映出自己发青的脸。

  阿影歪头看我,突然用脑袋蹭了蹭玻璃。那动作像在说。

  我轻手轻脚推开窗,晨风吹得床单猎猎作响。

  阿影跳进来,爪子踩在我手背时带着体温,不像之前那样凉。

  它仰头盯着我,尾巴尖的白毛软趴趴垂着,突然用脑袋拱我掌心。

  伸右手。它的声音突然在我脑子里响起,不是之前的沙哑,倒像有人拿羽毛扫过耳膜,契约需要血。

  我愣住。

  阿影的爪子轻轻划开我食指,血珠刚冒出来,它就凑上来舔。

  温热的舌头扫过伤口的瞬间,一股热流从指尖窜进胳膊,像喝了口烧刀子,顺着血管往心脏钻。

  嗡——

  眼前闪过一片绿。

  不是医院的白墙,是漫山遍野的松林,晨雾里飘着松脂香。

  云尘子的声音混在风里:阿影,这孩子命格里有灵根,是阵眼最好的引...

  画面破碎时,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。

  阿影蹲在我膝头,尾巴尖搭在我手腕上:现在,你能听见我说话了?

  我张了张嘴,喉咙发涩。

  窗外传来老皮的尖叫:陈丰!

  护工往这边来了!——这声音不是从耳朵,是直接在脑子里炸开的。

  我盯着阿影,突然发现能看清它每根毛尖的光泽,连走廊尽头护士站的脚步声都像在耳边响,我能听见...所有声音。

  阿影跳上窗台,背对着我甩了甩尾巴:他们不会罢休。

  云尘子布的阵护了野人山十年,现在阵眼要醒,那些人...比十年前更疯。

  它纵身跃下,晨光里只留下一道黑影。

  我摸着还在发烫的指尖,听见老皮从床底钻出来的动静,还有远处护工推治疗车的吱呀声——所有声音都像被放大了十倍,连风里飘来的消毒水味都带着刺鼻子的甜。

  床头柜上,云尘子的病历被风吹得翻页,停在死亡证明那页。

  我盯着照片里白发老者的眼睛,突然打了个寒颤——他的瞳孔,和阿影现在的眼睛,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