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王婆子-《异界:我有植物大战僵尸系统》

  南巷的石板路被秋雨泡得发滑,赵四攥着小林的胳膊肘往深处走,粗布袖口磨得小林皮肤发疼。

  巷子里飘着各家灶房的烟火气,混着墙角青苔的腥气,赵四的脚步在一扇掉漆的木门前停住,门楣上挂着的干葫芦晃了晃,露出里面发黑的籽。

  “到了。”赵四抬手叩门,指节敲在木板上发出空洞的响。

  没等第二下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条缝,露出半张布满皱纹的脸,眼睛眯成两道细缝,先瞟了瞟赵四,又落在小林身上。

  “赵老四,这黑天半夜的,带着个毛头小子来我这儿,是想让我老婆子犯忌讳?”

  王婆子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裹着股呛人的草药味飘出来。

 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,领口别着根银簪,在昏暗中闪着点光。

  赵四往门里挤了半步,压低声音:“王婶,这孩子是石洼村逃出来的,爹妈没了,我这营生带着他不方便。您这儿清净,先让他借住些日子,我按月送米来。”

  “石洼村?”王婆子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些,往巷口扫了眼,赶紧把两人拽进门,“砰”地撞上木门。

  “那地方去年不是被土异能者翻了地基吗?听说连石头缝里的草都没剩下,这孩子命倒是硬。”

  她转身往堂屋走,步子迈得又急又碎,后脑勺的银发髻随着动作颠晃:“进来吧,站门口喝冷风?我这屋虽小,还容得下一张嘴吃饭。

  就是丑话说在前头,我老婆子爱念叨,地板脏了要念,柴劈得不够细要念,晚上起夜动静大了更要念,你这小娃子受得住?”

  小林低着头没说话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。

  赵四在他后背推了一把:“快跟王婆婆问好,以后就得听婆婆的话。”

  “婆婆好。”小林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。

  王婆子已经端了个缺角的粗瓷碗过来,碗里盛着黑乎乎的药汤,正冒着热气:“叫啥名字?多大了?看着瘦得跟豆芽菜似的,是不是一路没正经吃饭?”

  “叫小林,十八了。”

  “十八?”王婆子往灶房走,声音从飘来,“看着跟十六似的。灶上温着红薯粥,自己去盛。

  赵老四你别杵着,那袋糙米放廊下就行,上次你送的小米还没吃完,袋子漏了个洞,我缝了三回才堵住,针脚歪得跟蜈蚣似的……”

  赵四把肩上的米袋卸在廊下,拍了拍手上的灰,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塞给王婆子:“这点钱您收着,给孩子买些补丁布。我明儿一早就得出城,有事让小林去码头找我。”

  “知道知道,每次来都跟火烧屁股似的。”

  王婆子把铜板往围裙兜里一揣,又开始念叨,“上次你托我给李屠户缝的布包,针脚密得能防耗子啃,他倒好,转头就跟人说我老眼昏花缝歪了,这种人下次再来借针线,我非把他的刀给藏起来不可……”

  赵四听得耳根发红,扯了扯小林的袖子:“我走了,听话。”

  说完头也不回地拉开门,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巷子里。

  木门还没关严,王婆子已经转身往小林跟前凑了凑:“你这孩子,眉眼倒是周正,就是脸色太差。

  来,把这碗药喝了,是我自己配的驱寒汤,上次隔壁栓柱淋了雨,喝了两回就好了。他娘还说要给我送双布鞋,到现在影子都没见着,八成是忘了……”

  小林接过药碗,热气扑在脸上,带着股说不清的苦味。

  他刚抿了一口,就被王婆子按住手腕:“慢点喝,烫!我这碗是去年从张铁匠那儿换的,他闺女出嫁时打了新家伙,旧碗就扔了,我捡回来洗了八遍,碗沿的豁口磨得差不多了,不刮嘴……”

  他硬着头皮把药汤灌下去,苦得舌尖发麻。

  王婆子递过块黑糖:“含着,别咽太快。我这糖是前儿风异能者巡逻时掉的,就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,我瞅着没人捡,赶紧揣回来了,虽说沾了点土,刮掉了还能吃……”

  堂屋的方桌腿缺了一截,垫着块瓦片,王婆子把红薯粥端上来时,桌子晃了晃,她伸手往桌角一按,稳当得很。

  “这桌子是我那死老头子留下的,他走的那年,桌腿被雷劈坏了,我找了三块瓦片才垫平,到现在快十年了,比城里那些花梨木桌子结实……”

  小林捧着粥碗小口喝着,粥里混着些碎红薯,甜丝丝的。

  王婆子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,手里纳着鞋底,线穿过布面发出“嗤啦”声:“你晚上就睡里屋那张竹床,是前两年从旧货市场淘的。

  床板有点松,翻身时轻点,别跟上次那个货郎似的,半夜把床腿压断了,害得我请木匠来修,花了三个铜板……”

  她的话像屋檐滴下的雨,一滴滴落在地上,没个停歇。

  小林默默听着,偶尔抬头看一眼昏黄的油灯,灯芯爆出个火星,照亮了墙上贴的旧黄历,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。

  “你爹娘是怎么没的?”王婆子突然问,手里的针线没停。

  小林的手顿了顿:“血月那晚,没挺过来……”

  话没说完,王婆子叹了口气:“又是那晚,好多人都没挺过来。

  前儿井房的水异能者又涨了水价,说是井水带灵气,普通百姓喝了是福气。福气?我看是晦气,前院的李婶喝了那水,拉了三天肚子……”

  她把针线往头发里蹭了蹭,“不说这些了,明儿你跟我去后山拾柴,那边的枯枝多,就是得早点起,别让巡逻队撞见,他们看见拾柴的百姓就凶得很,上次还把张大娘的柴刀给没收了……”

  又一次听到“异能者”,小林心里暗暗留意了起来。

  夜渐渐深了,巷子里的狗吠声稀稀拉拉没了动静。

  王婆子终于放下鞋底,起身往灶房走:“我去给你找床被子,是去年拆洗的,棉花有点板结,将就着盖。

  对了,起夜别往院角去,那里堆着我腌的咸菜,坛子没盖严,别碰倒了,我腌了整整一夏天,要是撒了,能心疼得我掉眼泪……”

  小林躺在吱呀作响的竹床上,听着外屋王婆子收拾东西的动静,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念叨。

  月光从窗棂钻进来,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影子,像极了石洼村家里的那扇窗。

  他攥紧怀里的种子袋,袋里的向日葵种子似乎在轻轻跳动,像是在回应着外屋的絮叨,也像是在安抚他这颗漂泊不定的心。

  天快亮时,小林迷迷糊糊听见王婆子已经在灶房忙活,铁锅碰撞的声音里,还掺着她的念叨。

  “这柴火太湿,烟真大,呛得我老咳嗽……赵老四说这孩子能干活,但愿不是个懒骨头,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……”

  小林翻了个身,把脸埋进带着太阳味的被子里,嘴角悄悄往上扬了扬。

  或许,在这个爱念叨的王婆子身边,日子能比想象中安稳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