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温情-《秦始皇的小伙伴好难》

  太祝一指蓝开眉心。

  赢稷立刻割破自己的手腕,将玉色的血滴在蓝开眉心:人百其身——

  那滴血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为玉色雾气,顺着蓝开的七窍钻入体内。

  金光骤然爆发,全身笼罩其中。

  晶化的血肉寸寸崩解,重新化作流动的血液与鲜活的肌理。

  他的皮肤开始大面积龟裂,露出下面新生的粉红色肌肉。

  旧皮如蛇蜕般片片剥落,每一片剥离都带起一串血珠。

  然而,新生的血肉每恢复一寸,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。

  仿佛千万根烧红的细针在血肉中穿梭。

  啊——!!!

  蓝开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,声带震动得几乎要撕裂。

  就在这剧痛达到顶峰时,他的目光突然与嬴稷相遇。

 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竟流下两行血泪。

  父...王...

  这声微弱的呼唤让嬴稷瞳孔骤缩。

  但他面上依然冷峻如铁:废物,连这点痛苦都受不住,如何担当大任?

  灵歌骤然拔高,五位太祝的声调合而为一,形成一种震撼灵魂的共鸣。

  殿内的青铜灯盏同时爆裂,火焰却悬浮在空中,组成一个复杂的符咒图案。

  这个图案缓缓降下,烙印在蓝开新生的胸膛上。

  呃啊——!

  蓝开终于忍不住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 嬴稷的声音冷冷传来:

  蓝开,给寡人醒着!~吾儿~

  嬴稷的声音在发颤。

  这一声如惊雷炸响,蓝开猛地睁大双眼,硬生生扛住了剧痛。

  蓝开全身的骨骼发出爆豆般的声响。新生的肌肉迅速覆盖全身,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
  但最诡异的是他的右眼。

  瞳孔中浮现出一个微型的金色法阵,与空中尚未消散的火焰符咒一模一样。

 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,蓝开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喘息。

  他全身被汗水与血水浸透,但原本干瘪的身躯已经恢复如初,甚至比之前更加健硕。

  金光渐散,太祝收势,青铜法杖上的乌鸟重新归位,光泽黯淡。

  赢秘踉跄后退,被侍从扶住。

  这位老太祝的面容瞬间苍老了十岁。

  显然施展灵歌消耗了他大量精气:成了...黄鸟三章,赎命回天...

  蓝开喘息着低头,发现右臂的晶化已经消退大半,仅剩手腕处仍有零星的血色结晶残留。

  干涸的血肉充盈,恢复柔软,

  只有皮肤下仍隐约可见细微的金色咒纹,证明刚才那场可怕的仪式并非幻觉。

  金色的咒文像是灵歌的力量已经渗入血脉,压制了禁术的反噬。

  嬴稷收回手,目光深沉:太祝,如何?

  太祝微微喘息,低声道:晶化已遏制,血肉的干涸已经恢复。

  但禁术反噬极深,需以灵歌持续调理。

  他看向蓝开,公子需静养七日,期间不可妄动韵力(灵歌之力),否则晶化恐会复发。

  嬴稷冷哼:“十日后,启程巴蜀。“

  蓝开沉默点头,心中却已明白。

  嬴稷亲自护持,太祝耗尽韵力施术,绝非单纯为了救他。

  嬴稷走后,蓝开沉沉睡去。

  第二天日上三竿被饿醒了,用过午食后。

  蓝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,恍惚想起昨日的那声颤音“吾儿。”

  嬴稷踏入内室时,带进一阵凛冽的寒风。

  他站在榻前三步处,玄色王袍垂落如夜,金线刺绣的龙纹在烛光下泛着冷芒。

  那张常年如冰封般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。

  唯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一丝异样。

  父王......

  蓝开挣扎着要起身行礼,却被一阵剧痛逼得闷哼一声,冷汗涔涔而下。

  嬴稷忽然抬手——

  别动。

  两个字,依旧冷硬如铁,可那只落在蓝开肩头的手掌,却是温热的。

  贴身护卫捧着青铜药匣趋前,却被嬴稷一个眼神止住。

  王袍广袖拂过榻边。

  嬴稷竟亲自在蓝开身侧坐下,玄玉腰带与青铜剑鞘碰撞出清冷的声响。

  蠢货。

  嬴稷低斥,指尖却轻轻拂过蓝开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。

  寡人教你灵歌之术时,没说过禁术反噬会要命吗?

  蓝开怔住,甚至怀疑这是幻觉。

  二十年来,这是嬴稷第一次用这般......

  近乎责备又藏着关切的口吻同他说话。

  记忆中永远高居王座的身影,此刻竟近在咫尺,连领口熏染的龙涎香都清晰可闻。

  护卫识趣地退到屏风后,室内只剩铜漏滴答。

  嬴稷忽然解开腰间玉带,玄色外袍滑落,露出内里素白的中衣。

  他从袖中取出一柄青铜小刀,在腕间一划——

  父王!

  玉白的血珠坠入药盏,与其中琥珀色的药液交融,竟泛起金色涟漪。

  蓝开这才发现,那盏中盛着的根本不是寻常汤药。

  而是王室秘藏的龙血膏。

  取蛟珠、玉髓与百年参王炼制,整个秦国库存不过三盒。

  最珍贵的不是药,而是那滴白玉般的血。

  那是最根本的本源,最根本的生命之源。

  只有歌者自身才能取出的精华。

  闭嘴。

  嬴稷将药盏抵在蓝开唇边,另一只手不容抗拒地扣住他的后颈。

  喝下去。

  药液入喉,灼如烈焰。

  蓝开浑身颤抖。

  却看见嬴稷腕间那道伤口仍在渗血,有几滴落在锦被上,绽开暗红的花。

  ......为什么?他哑声问。

  嬴稷凝视着他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容,忽然伸手,用拇指擦去他唇角的药渍。

 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,以至于蓝开呼吸都滞了一瞬。

  因为你是寡人的儿子。

  这句话说得极轻,却像惊雷炸响在蓝开耳畔。

  嬴稷已经起身,玄袍翻飞间又是那个威严的秦王,仿佛方才的温情不过是幻梦一场。

  但在转身离去时,他停顿了一瞬:白家女明日就到。

  顿了顿,她能为你调理好后患,寡人还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。

  殿门开合,寒风卷入又消散。

  蓝开怔怔望着掌心,那里残留着一滴嬴稷的血,正缓缓渗入他的肌肤。

  ——原来玄冰之下,亦有暖流暗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