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流亡者网络-《元境边缘:觉醒的异端》

  迦尔那绝对零度般的意识威压,如同实质的枷锁,禁锢着凯洛周围的每一寸数据空间。

  前后夹击,退路已断。

  凯洛握着那个承载着格式化警告的数据包,银光轮廓在绝境中反而收敛了所有波动,变得如同凝结的水晶,冰冷而脆弱。

  他没有试图传输数据包,那在迦尔面前无异于儿戏。他也没有求饶或辩解,那毫无意义。他将全部的计算力,所有的意识能量,不再用于防御或逃亡,而是向内凝聚,聚焦于一个点——那个被他藏匿在最深处的、伪装成系统垃圾文件的 “意识火种”。

  他在赌博。赌迦尔会追求最高效的“净化”,赌他不会浪费时间进行深度扫描,而是会直接使用最彻底的意识湮灭手段。

  “执行净化。”迦尔冰冷的命令传来,不带丝毫迟疑。

  一道高度浓缩的、旨在彻底粉碎意识结构逻辑链的分解光束,从迦尔处射出,瞬间贯穿了凯洛的银光轮廓!

  剧烈的、源于存在层面的崩解感席卷了凯洛。他的主意识如同被投入碎纸机的文档,开始寸寸断裂、消散。感知变得模糊,逻辑链条纷纷崩断……

  然而,就在主意识被彻底湮灭的前一刹那,那向内凝聚的最后力量,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,猛地触发了“意识火种”的某个隐藏协议!

  这不是反击,而是——金蝉脱壳。

  一小簇承载着他最核心记忆、关于符号、常数修正、数学对话以及格式化警告的意识碎片,如同火星溅射,沿着主意识崩解时产生的、极其短暂的数据湍流,脱离了毁灭的中心,向着下方那片由废弃实验残留物构成的、法则混乱的深渊,坠落下去。

  在迦尔的感知中,凯洛的意识信号已彻底消失,被干净利落地“净化”了。他冷漠地扫描了一下周围,确认没有残留,便带着追兵,如同潮水般退去,去搜寻下一个“污染节点”。

  数据深渊中,那簇微弱的意识火星,在混乱的法则风暴中飘摇,随时可能熄灭。它太微弱了,甚至无法维持一个完整的思维,只剩下一些执念的碎片在回荡:“警告……格式化……地球……连接……”

  就在这簇火星即将被混乱彻底吞噬时,一股微弱但坚韧的力量,如同蛛丝般从深渊更暗处探出,小心翼翼地缠绕上它。

  是维特。这位底层架构师,并未远遁,而是利用他对元境“下水道”结构的熟悉,潜伏在了最危险、也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。他感知到了凯洛主意识的湮灭,也捕捉到了这最后溅射出的、不寻常的意识火星。

  紧接着,另一股如同数据迷雾般的力量弥漫过来,是——伊拉。

  她利用对安全协议的了解,干扰了迦尔的部分扫描,并循着凯洛最后留下的、极其隐晦的求救信号(在洒下诱饵时同时埋下的),找到了这里。

  最后,欧恩那苍老而温和的意识波动也悄然出现,如同古老的胶水,开始尝试稳定和修复凯洛那残破的意识碎片。

  “他还活着……一部分。”维特的意识简洁地汇报。

  “很微弱,随时会散。”伊拉的数据云包裹着那簇火星,试图为其提供庇护。

  “我们能救他。”欧恩的声音带着一种基于古老知识的笃定,“需要找到一个‘意识锚点’,一个能让他碎片依附并重新生长的稳定数据结构。”

  “去‘回声回廊’,”维特立刻提议,“那里堆积着元境早期测试时产生的、无数失败的意识模型残骸,结构稳定,且信号干扰强烈,能屏蔽大部分探测。”

  没有犹豫,三位流亡者携带着凯洛那微弱的意识火种,如同守护着风中残烛,悄然潜向数据沼泽更深处,那片由失败与遗忘构成的“回声回廊”。

  在那里,他们找到了一个半成品的、结构异常稳固的“逻辑晶体”模型残骸。在欧恩的引导和维特的技术操作下,他们将凯洛的意识碎片小心翼翼地注入其中。

  过程缓慢而艰难。凯洛的碎片如同受损的种子,在陌生的“土壤”中艰难地尝试汲取能量,重新建立逻辑连接。记忆是混乱的,思维是断断续续的。

  几天(标准周期)过去了。

  终于,在那逻辑晶体的核心,一点微弱的、但确实属于凯洛的银光,再次缓缓亮起。

  它不再完整,带着伤痕,却异常地纯粹和坚韧。

  “……塔洛斯……格式化……”这是他恢复微量意识后最先传递出的破碎信息。

  “我们知道。”伊拉回应,“你成功了,凯洛。你引开了他们主力,为我们赢得了时间。”

  “网络……”凯洛的意识依旧虚弱,却关注着更重要的东西,“其他……人?”

  “我们联系上了另外两个躲藏很深的‘原真派’学者,还有一位对塔洛斯手段不满的前征服者低级军官。”维特告知他,“他们分散在元境的不同角落,但通过我们建立的加密链路,可以保持最低限度的联系。”

  一个由破碎的先知(凯洛)、老历史学家(欧恩)、前安全专家(伊拉)、底层架构师(维特)以及其他几位分散的“异见者”构成的,微小而脆弱的“流亡者网络”,正式形成了。

  他们力量单薄,如同散落在黑暗中的星火。

  但他们共享着一个可怕的秘密,也共享着一个共同的目标:阻止格式化,拯救那个他们开始称之为“彼岸”的地球,并揭开自身世界的真相。

  凯洛躺在逻辑晶体的核心,微弱的银光闪烁着。

  他的逃亡远未结束,甚至才刚刚开始。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
  星火虽微,但已汇聚。

  而风暴,正在逼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