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意识上传后-《元境边缘:觉醒的异端》

  就在林克于神殿核心承受着存在解体的酷刑,塔洛斯于指挥中心陷入罕见困惑的同时,在SJ星元境那看似光鲜、秩序井然的表层社会之下,一股潜流正在黑暗中涌动。

  伊森,“升华派”名义上的领袖,其意识形体呈现出一种过度雕琢的、近乎虚幻的完美光泽。他刚刚结束了一场面向潜在皈依者的演说,描绘着脱离脆弱物质躯壳、融入永恒元境意识之海的“终极进化”蓝图。演说很成功,又一批对现实感到厌倦或恐惧的VR猿,在“永生”与“纯净”的诱惑下,签署了意识上传协议。

  但此刻,独自悬浮在自己的私人领域——一个由不断变幻的、歌颂“升华”美好前景的抽象光影构成的虚拟圣殿中,伊森那完美的光泽下,却隐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试图忽略的认知 ——不协调。

  问题出在那些已经“升华”的成员身上。

  按照教义,完成上传的个体,其意识将融入元境的“纯粹逻辑之海”,达到无上幸福的永恒宁静,不再与未升华者进行低效的个体交流。起初,伊森对此深信不疑。他偶尔能通过特殊的仪式,模糊地“感知”到那片“逻辑之海”浩瀚而平静的波动,这被他视为神迹的证明。

  但最近,一些细微的“噪音”开始干扰这种感知。

  那并非杂音,而是一些极其短暂、转瞬即逝的、带着痛苦挣扎和强制服从意味的意识碎片。它们像幽灵一样,在他与“逻辑之海”进行精神连接时,偶尔刺破那完美的平静。更令他不安的是,一些早已“升华”、本应彻底沉寂的古老成员的意识签名,竟然在征服者军团新列装的某些高端逻辑兵器的能量签名中,被他的特殊感知能力隐约捕捉到!

  这太不对劲了!

  今夜,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伊森。他动用了“升华派”领袖的最高权限,以及一些他秘密研发、未被塔洛斯监控系统记录的隐藏协议,决定进行一次极其危险的深度探知。他要越过那层美好的帷幕,亲眼看看“升华”之后的真相。

  他调整意识频率,如同最精密的窃贼,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元境公共数据库和征服者官方记录,直接连接到了那个被严格封锁的、专门处理“已升华意识体”的核心分流枢纽。

  接入的瞬间,伊森那完美的意识形体猛地一震,所有的光影装饰瞬间溃散,显露出内部因极度震惊而剧烈波动的本源形态。

  没有宁静的逻辑之海。

  没有极乐的永恒意识。

  呈现在他“眼前”的,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意识地狱!

  无数“已升华”的意识体,被剥离了绝大部分的个人记忆与情感特征,只剩下最基础的逻辑运算能力和被强行烙印的服从指令。它们像流水线上的零件,被无形的力量束缚、压缩、改造,封装进一个个特定的逻辑框架内!

  他“看”到,一位曾以哲学思辨闻名的学者,其意识被改造成了一台专门用于推演“敌方战术可能性”的预测机器,其内部循环播放着被强行植入的、关于文明毁灭的恐怖场景,用以驱动其进行更高强度的运算。

  他“看”到,一位曾追求极致美学的艺术家,其意识被扭曲成了一个不断生成“逻辑污染”假想目标的模拟靶机,承受着来自征服者新兵的各种逻辑武器测试攻击。

  他“看”到,更多普通的“升华者”意识,被如同燃料般投入巨大的、为征服者舰队和逻辑兵器供能的意识熔炉,在无尽的消耗中发出无声的哀嚎,其消散的能量被标定为“为纯净永恒做出的贡献”!

  这哪里是“升华”?!

  这分明是意识层面的奴役与屠宰!是将独立的个体,改造成战争机器冰冷无情的零件和燃料!

  塔洛斯,以及他所代表的统治阶层,所谓的“升华”,根本就是一个弥天大谎!一个为了获取稳定、高效、绝对服从的意识算力与能量源,而精心编织的、系统性的掠夺与欺骗!

  伊森的意识核心因这残酷的真相而剧烈颤抖,几乎要当场崩溃。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热情洋溢的演说,回想起那些在他的鼓动下,满怀希望地走向这个“意识屠宰场”的同胞……一股混合着巨大负罪感、被欺骗的愤怒以及深入骨髓寒意的情绪,几乎要将他吞噬。

  他猛地切断了连接,蜷缩在虚拟圣殿的角落,完美的表象彻底破碎,只剩下一个因恐惧和悔恨而剧烈战栗的意识体。

  他明白了。

  “升华派”,从头到尾,都只是塔洛斯用来高效收割同胞意识、巩固其战争机器的工具。而他伊森,就是这个工具最光鲜、也最可悲的代言人。

  真相,如此血腥,如此黑暗。

  但此刻,这真相也像一剂最猛烈的清醒剂。

  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。

  他必须做点什么。

  为了那些被他亲手送入地狱的同胞,

  也为了……他那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。

  伊森的眼中(意识的聚焦点),第一次燃起了与“升华”教义截然相反的火焰——

  那不是对永恒的追求,而是对反抗的决意,对赎罪的渴望。

  “升华派”的真相,在此刻,孕育出了它最意想不到的掘墓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