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雾都阴云-《道士下山:都市玄门天师》

  奢华的书房内只亮着一盏低矮的台灯,昏黄的光晕,勉强照亮昂贵的红木书桌一角,其余空间沉没在浓稠的黑暗里。

  空气冰冷,弥漫着雪茄未燃尽的焦苦,和昂贵皮革的气息。但更深层处,仿佛还蛰伏着某种金属的、铁锈般的寒意。

  一个男人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椅中,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。

  他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手指间把玩着一把乌黑锃亮的柯尔特1911手枪,冰冷的金属在幽光下,偶尔滑过一丝危险的流光。

  枪油的味道,若有若无地混在空气里。

  桌上的加密卫星电话,屏幕亮起,显示着一个无法追踪的号码。

  铃声是单调的电子蜂鸣,在寂静的雨夜书房里,显得格外刺耳,如同催命的符咒。

  男人缓缓拿起听筒,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,又透着冰冷的漠然。

  他没有说话,只是将听筒贴近耳边。

  听筒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噪音,像无数只虫子在爬行。然后,一个毫无温度、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,没有任何称呼或寒暄:

  “他们已经上了飞机。”

  男人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,不是笑,更像是对某种厌恶的确认。

  他的声音低沉,平稳,却像淬了冰的刀锋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份量,砸在死寂的空气里:

  “很好!到英伦去,如果他们没找到,那算他们命大,如果找到的话……”

  男人没有说话,眼中闪过一丝寒芒。

  电话那头沙哑冰冷回到:“我们做事,你放心!”

  ——

 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逐渐低沉,机身穿过伦敦上空厚重潮湿的云层。

  舷窗外,灰蒙蒙的天地间零星透出些暗淡的灯火,像被水洇开的墨点。

  下方,一个庞大的轮廓在阴冷雨雾中若隐若现,正是伦敦4F级国际机场——希思罗机场。

  机舱内,张一清缓缓睁开了闭目养神的双眼。

  十二个小时的漫长飞行,并未带来丝毫放松。

  史密斯如同雕塑般固定在座位上,冰蓝的视线扫过舷窗外的地面设施,锐利如鹰。

  铁塔庞大的身躯在机舱尾端闭目,胸膛规律起伏,如同沉睡的巨兽,但那份随时可爆发的压迫感丝毫未减。

  谷曼施则一直保持着高效的工作状态,指尖在键盘上飞舞,屏幕的光映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专注的侧脸。

  “即将降落希斯罗机场第五航站楼,预计十五分钟后停靠。”机长的广播打破了舱内的沉寂。

  谷曼施合上电脑,迅速整理好文件:“张先生,史密斯队长,我们准备下机。宋先生安排的司机,会在VIP通道出口等我们。”

  史密斯点了点头,动作利落地解开安全带,站起身,活动了一下脖颈,发出轻微的咔哒声。

  他走到机舱门前,透过舷窗,快速观察着外面滑行道上车辆,和地勤人员的动向。

  “铁塔,检查通道。”声音依旧平稳低沉。

  铁塔睁开眼,巨大的身躯无声站起,活动了一下肩膀,率先站到了舱门内侧,如同一座即将开启的黑色堡垒。

  史密斯则侧身挡在张一清前方,右手看似随意,搭在腰间战术夹克下微微鼓起的硬物上。

  舱门缓缓打开,一股冰冷、潮湿、混合着航空燃油和雨水气息的伦敦空气,猛地灌入机舱,瞬间驱散了机舱内残留的温暖与奢华气息。

  寒意如同细密的针,刺入皮肤。

  张一清深吸了一口这异国他乡的空气,混杂着阴郁与工业的味道。

  他下意识地按了按口袋里的陨石碎片,那冰凉的触感,仿佛是他与遥远目标之间唯一的微弱联系。

  在史密斯和铁塔一前一后的“护送”下,张一清和谷曼施走下舷梯。

  脚下是湿漉漉的停机坪,头顶是铅灰色的、仿佛永远也化不开的浓云。

  细雨如丝,无声地飘落,很快在肩头洇开深色的水渍。

  远处,航站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雨雾中反射着冰冷的光,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蜂巢,吞吐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疲惫人群。

  史密斯保持着高度警戒,目光如同雷达般,扫视着周围的环境——地勤车辆、接驳巴士、远处航站楼入口的安保人员……一切细节都在他冰蓝色的瞳孔中过滤、分析。

  铁塔则沉默地跟在最后,巨大的身躯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,隔绝了任何可能的窥探。

  他们迅速通过廊桥,进入航站楼内部。

  与港岛的私人航站楼截然不同,希斯罗第五航站楼庞大而繁忙,人潮汹涌,各种语言、肤色交织,巨大的电子指示牌不断滚动着航班信息。

  这喧闹的环境,反而让史密斯和铁塔的存在感更加突兀。

  谷曼施步履不停,精准地引领着众人穿过熙攘的人群,走向标注着“VIP Arrival”的专用通道。

  这里相对安静许多,通道尽头,站着几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。

  “张先生,行李提取在那边,我们的车应该已经在外等候了。”谷曼施轻声说道,声音清晰悦耳。

  “嗯。”张一清点点头。

  走出自动门,入目可见远处的建筑轮廓,在雨雾中若隐若现。哥特式的尖顶、维多利亚时代的红砖墙,都蒙上了一层历史的阴翳。

  一辆低调的黑色路虎揽胜,停在指定位置。

  司机是个穿着深色制服、神情刻板的中年白人,看到史密斯后,微微颔首示意,迅速下车打开了车门,留下一台空车就自行离开了。

  “上车。”史密斯言简意赅,确认了车辆和司机身份后,示意张一清和谷曼施进入后排。

  铁塔则拉开副驾驶的门,庞大的身躯挤了进去,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。

  史密斯最后环视了一圈雨雾弥漫的停车场,才弯腰坐进驾驶座的位置。

  车门关闭,瞬间隔绝了外面的潮湿与喧嚣,车内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,和空调送出的暖风。

  车子平稳地驶出机场,汇入希思罗通往市区的高速车流。

  窗外,伦敦的景象在雨幕中飞速掠过:

  巨大的广告牌闪烁着霓虹;古老的教堂与现代的玻璃幕墙大厦诡异共存;红色的双层巴士,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缓慢爬行。

  一切都显得灰暗、拥挤,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感。

  “安全屋地址确认了?”史密斯头也不回地问道,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冰冷。

  “确认了,宋先生提供的地址,位于骑士桥区域,一处高级公寓。”

  谷曼施迅速回答,同时将平板电脑上的地址,展示给史密斯。

  “另外三位成员已按计划抵达,携带装备在安全屋待命。”史密斯补充道,更像是在向张一清汇报情况。

  张一清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,目光投向窗外流动的灰暗街景。

  宋泽基提供的线索和人脉是宝贵的,但“勋爵家族”、“百年收藏”、“杳无音讯”这些词,在这片陌生、阴郁的土地上,显得愈发沉重和渺茫。

  一个月……他闭上眼,周乐怡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、眉心那缕灰败的邪气再次浮现脑海。李玄真那句“凶中藏吉,置死地而后生”的卦辞,如同警钟在耳边敲响。

  “张先生,我们大概四十分钟后抵达安全屋。”

  谷曼施的声音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  “宋先生安排的那位老管家,罗德里克·费恩先生,会在安全屋与我们见面。他熟悉伦敦上流社会的脉络和一些……不太公开的收藏圈子。”

  “好。”张一清睁开眼,眼神恢复了沉静。

  他需要尽快见到这位费恩先生,整合所有线索。时间,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宝贵。

  车子穿过泰晤士河,浑浊的河水在雨雾中翻滚着。

  伦敦塔桥的轮廓,在远处显得阴森而威严。

  张一清的目光扫过河岸那些古老的建筑,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,同时也仿佛感受到无数珍宝流落异乡的沉重叹息。

  七星引魂灯,那盏“非金非玉,灯焰如星”的古灯,是否就沉睡在这座庞大城市的某个角落?被遗忘在某个尘封的密室,或是被炫耀地陈列在某个勋爵的私人博物馆里?

  他再次触碰了一下口袋。

  陨石碎片的冰冷,似乎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悸动。是错觉?还是它真的能在这片遥远的土地上,感应到它同源而生的另一半?

  雨刮器有节奏地刮动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,发出单调的声响。

  车厢内一片沉默,只有引擎声和雨声作伴。

  史密斯如同雕塑般注视着前方,铁塔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,谷曼施则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查阅着什么。

  伦敦的阴云,不仅笼罩在城市上空,也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
  一场与死神赛跑的寻宝之旅,在这座以雾气和历史闻名的城市里,悄然拉开了序幕。

  而暗处,未知的眼睛,或许早已锁定了这辆驶向骑士桥的黑色路虎。

  ——

  与此同时,在遥远的东方国度。

  一个美的仿佛不染尘埃的女子刚结束了今天的瑜伽练习,正拿着毛巾擦拭光洁额头上的汗珠。

  “阿米娅,总部给你指派了任务!”

  名叫阿米娅的女子,闻言抬起摄人心魄的双眸——深不见底的黑,却蕴蓄着星子般的光亮。睫毛长而密,如同栖息的黑蝶,每一次轻颤都让那幽深的眼波荡开一圈涟漪。

  小巧的鼻翼上,一枚微小的金环“纳特”轻轻悬坠,随着每一次轻浅的呼吸而微微颤动。

  耳垂上悬着细巧的金耳环,在她转头时轻轻摇曳,如同两颗悄然运转的微型星辰。

  “是的,师父。”

  “湿婆神会庇佑你平安归来,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