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 北境鹰巢-《道士下山:都市玄门天师》

  鹰巢堡(Aerie Castle)。

  岁月的风刀霜剑,在它花岗岩的躯体上刻满了深痕。

  高耸的塔楼顶端坍塌了大半,露出狰狞的断口。

  厚重的城墙布满裂纹和深色的苔藓,许多垛口早已消失,如同被啃噬的饼干。

  城堡主体被大片浓得化不开的、在狂风中扭曲呻吟的松林包围着,更添几分阴森。

  最令人心悸的,是那几乎将城堡淹没的鸦群。

  成千上万只漆黑的乌鸦,栖息在每一个残破的塔尖、窗棂、墙头,如同覆盖在尸骸上蠕动的蛆虫,黑压压一片,沉默地注视着下方的不速之客。

  寒风卷过,带来刺骨的湿冷,和浓烈的海腥、鸟粪以及岩石腐朽的气息。

  飞机在距离城堡数公里外一处简陋的、王室紧急清理出的碎石跑道上艰难降落。

  几辆经过防弹改装的越野车,已在暴雨中等待多时。

  车轮碾过泥泞不堪、遍布碎石和深深车辙的荒野小路,剧烈颠簸着。

  车窗外,荒凉的高地景象飞速掠过:狂风摧折的低矮灌木、裸露的黑色泥炭地、积水的洼地反射着铅灰色的天光。

  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,勉强在挡风玻璃上划出短暂的清晰视野。

  前方那座矗立在悬崖边缘、被暴雨和鸦群笼罩的黑色城堡,如同通往地狱的门户,在视野中不断放大,压迫感越来越强。

  车子最终在距离城堡那锈迹斑斑、半塌的巨大铁艺门楼前百米处停下。

  雨水如同瀑布般,从残破的拱券上冲刷而下。

  门楼两侧延伸出的高大石墙同样破败不堪,许多地方已经坍塌,形成巨大的缺口,冷风裹着雨滴毫无阻碍地灌入。

  透过门洞和坍塌的墙体缝隙,可以看到城堡内部荒草丛生、断壁残垣的景象,一片死寂的废墟。

  “戒备!”史密斯的声音在车内通讯频道响起,冰冷而短促。

  车门推开,夹杂着咸腥与腐殖质气息的冰冷狂风,如同巨掌般狠狠拍在每个人脸上,几乎令人窒息。

  冰冷的雨水,裹挟着高地的腥风,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在脸上。

  张一清顶着狂风骤雨裹紧冲锋衣的风帽,眯起眼,视线穿透瓢泼的雨幕向前望去。

  就在那破败的门楼阴影下,一个佝偻的身影如同从岩石里生长出来一般,缓缓“浮现”。

  那人裹着一件肮脏得看不出原色、似乎由多种兽皮胡乱缝制的厚重毛皮袍子,袍角拖在泥水里。

  花白纠结、沾满污垢的头发,和同样脏乱的胡须,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。

  他拄着一根——顶端镶嵌着某种野兽獠牙的粗木棍,仅露出的左眼浑浊发黄,如同蒙尘的玻璃珠,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从车上下来的张一清。

  正是守堡人——邓肯·麦克莱恩!

  他的目光扫过全副武装、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史密斯和雷,掠过神情紧张的谷曼施。

  最终,那浑浊发黄的独眼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,精准地、牢牢地钉在了张一清的胸口——准确地说,是他贴身存放陨石碎片的位置。

  一道如同砂纸摩擦岩石、夹杂着浓重高地口音、嘶哑艰涩的声音,穿透呼啸的风雨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:

  “外乡人……”

  邓肯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,像是多年未曾开口说话。

  “你身上……有‘它’的味道!浓得……化不开!”

  一股无形的寒意,比高地的冷雨更刺骨,瞬间攫住了张一清的心脏。

  他体内的玉虚真气自行加速运转,玉白色的气流在经脉中奔涌,本能地对抗着这股源自对方身上、混杂着腐朽、兽性和某种古老执念的诡异压迫感。

  史密斯高大的身形无声无息地向前踏了半步,恰好挡在张一清与邓肯之间,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,右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,实则已贴近了肋下枪柄。

  雷则如同幽灵般退后两步,隐入越野车旁的阴影,手中的狙击步枪枪口微微抬起,锁定了邓肯可能暴起的任何角度。

  谷曼施脸色发白,下意识地抓紧了张一清的胳膊。

  “邓肯·麦克莱恩先生?”张一清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,和陨石碎片传来的强烈悸动,声音沉稳地穿透风雨。

  “我们受王室委托而来,寻找一件——对拯救生命至关重要的东方古物。”

  “王室?”邓肯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嗬嗬声,像是老旧风箱在抽动,充满了讽刺,“王室的权柄……在这片被诅咒的石头和风暴面前……屁都不是!”

  他浑浊的独眼扫过史密斯和雷隐没的方向,毫无惧色,反而咧开嘴,露出参差不齐、焦黄的牙齿,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。

  “枪?嘿嘿……在这里,子弹……不如一块干面包管用。”

  他猛地抬起手中那根顶端镶嵌着野兽獠牙的粗木棍,指向身后那座被狂风骤雨和鸦群笼罩的破败城堡。

  “你们要找的东西……就在下面!”

  他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狂热信徒般的笃定。

  “特拉斯家族守护了它一百年!用血!用命!用世世代代的诅咒!”

  “诅咒?”谷曼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  “诅咒!”邓肯猛地扭头,浑浊的独眼死死盯住谷曼施,让她瞬间如坠冰窟。

  “觊觎‘核心’者……必遭反噬!血肉……灵魂……都将成为这古堡的养料!看看那些乌鸦!它们……就是失败者的眼睛!”

  他狂乱地挥舞着木棍,指向城堡上空盘旋聒噪的鸦群,那些黑色的生灵在风雨中如同躁动的漩涡。

  “东西在下面哪里?”张一清打断他的癫狂,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。

  陨石碎片在怀中持续散发着温热和共鸣,如同黑暗中的灯塔,坚定地指向城堡深处。

  邓肯的狂态骤然一收。

  他浑浊的独眼重新聚焦在张一清脸上,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——有一丝忌惮,有扭曲的期待,更有一丝近乎殉道者的疯狂。

  “跟我来,外乡人……”他转过身,拖着沉重的步伐,拄着那根兽牙木棍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半塌的巨大铁艺门楼。

  “感受‘它’的指引……然后……直面属于你们的命运!”

  他佝偻的身影没入门楼投下的、更深沉的阴影之中。

  “跟上!”张一清低喝一声,毫不犹豫地迈步跟上。

  史密斯紧随其后,目光如电,扫视着门楼两侧坍塌墙体,以及荒草丛生的庭院。

  雷如同无声的猎豹,保持着精准的距离,枪口始终锁定邓肯的后心。

  谷曼施咬了咬牙,也快步跟上。

  穿过门楼,城堡内部的景象比远观更加触目惊心!

  巨大的庭院早已被荒草和苔藓彻底吞噬,只剩下断壁残垣勾勒出昔日的轮廓。

  碎裂的石板,淹没在泥泞和腐败的植被下。

  雨水从残破的塔楼缺口和坍塌的屋顶倾泻而下,形成一道道浑浊的水帘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、鸟粪味、以及一种深埋地底的、岩石和泥土混合的湿冷腐朽气息。

  邓肯对这片废墟视若无睹,径直走向庭院深处,主堡那巨大厚重、布满铁锈和苔藓的橡木大门。

  大门早已腐朽变形,其中一扇歪斜地半开着,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
  几只乌鸦栖息在门楣的残破雕刻上,猩红的眼珠冷冷地俯视着闯入者。

  他没有走向大门,而是在距离大门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下。

  那里有一片相对平整、铺着巨大方形石板的地面。

  邓肯用他那根兽牙木棍的末端,在一块边缘刻着模糊三叉戟符号的石板边缘,重重地、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。

  咚!咚!咚!

  声音沉闷,在空旷破败的庭院中回荡,竟短暂地压过了风雨声。

  紧接着,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——咔啦啦——”声从脚下传来!

  那块刻着三叉戟的巨大石板,连同周围的几块石板,竟缓缓地、带着积压了百年的尘土和泥水,向下沉陷,向一侧滑开。

  一个倾斜向下、漆黑如墨的方形入口,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