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九幽魔域炼真魔-《佛魔两面》

  九幽魔域,万古死寂,浊气滔天。

  这里没有光,唯有永恒流淌的冥河散发着幽暗的磷光;没有声音,只有无处不在的魔风呼啸,如同亿万怨魂的哀嚎。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锋利的刀刃,切割着闯入者的一切——肉身、神魂,乃至道心。

  释天魔,或者说,刚刚褪去佛尊荣光、仅存一点真灵不昧的轮回者,正浸泡在冥河的一条污浊支流中。他那曾照耀亿万世界的金身早已黯淡无光,布满了魔气腐蚀的裂痕,左半身的佛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只能勉强护住心脉一点灵台不灭,右半身则贪婪地吸收着魔域至秽至邪之气,重塑着魔躯。

  痛苦无以复加。冥河之水蚀骨销魂,魔气灌体如同万蚁噬心。更煎熬的是佛心与魔性的剧烈冲突,在他识海内掀起滔天巨浪。一边是十万八千年持戒修行的清静佛念,在哀鸣、在质问;另一边是魔域本源勾起的无尽杀戮、贪婪、怨恨之念,在咆哮、在诱惑。

  “佛已弃你,何必坚守?” “魔道杀戮,岂是正道?” “佛法若不圆满,坚守何益?” “魔道若只存毁灭,与野兽何异?”

  两种念头疯狂撕扯,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真灵彻底撕裂。

 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痛苦和混乱之际,授记大典上那决绝的一问,那合十佛魔、轰碎极乐的瞬间,再度浮现。

  “若佛法不能度魔,要这佛法何用?若极乐不能容恶,要这极乐何用?” “若魔道也不能解答我心中之惑,我必开创佛魔合一之道!”

  一念及此,一点清明自混乱中诞生。

  “痛苦…亦是修行。混乱…方显本心。”他残存的意志发出低吼,“佛魔皆非圆满,那我便以这魔域为炉,痛苦为火,残存佛心为种,重铸我道!”

  他不再抗拒魔气,反而主动运转起那部因质疑佛法、窥探魔性而自创,却从未真正修炼过的《般若天魔经》残篇。此经本是他以佛门智慧推演魔道奥秘所得,理论上可行,却无人敢练,也无人能练——需先有至高佛境,再自碎佛心,于至暗魔域中引魔气淬炼,方能入门,凶险万分。

  此刻,条件竟严丝合缝。

  嗡!

  功法一经运转,异变陡生。他右半身魔气吸纳速度暴涨,形成一个旋涡,疯狂吞噬周遭冥河魔气。左半身那微弱的佛光不再仅仅防御,竟也开始主动吸收魔气,只是吸入之后,并非转化为魔能,而是以无上佛法智慧对其进行淬炼、提纯、转化!

  佛光炼魔?若有佛门大能在此,必定惊骇欲绝。这简直是颠覆认知的异端邪说!

  然而,这正是《般若天魔经》的逆天之处——以佛心为基,驾驭魔气;以魔气为柴,煅烧佛心!

  过程痛苦更胜先前百倍,每一次淬炼都如同将神魂置于炼狱魔火上炙烤。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。

  一年,十年,百年……时光在魔域失去了意义。

  他所在的这片冥河区域,因他疯狂的吸纳,魔气竟变得稀薄起来,形成了一个诡异的“真空”地带。这终于引起了本土魔物的注意。

  最先到来的是一群没有灵智、只知吞噬的劣魔,它们被此处精纯的魔气波动吸引,嚎叫着扑来。然而尚未靠近释天魔百丈之内,就被他周身自行流转的佛魔太极气场绞成了最精纯的魔气本源,反被他吸收。

  随后是有了智慧的魔兵、魔将。它们惊疑不定地观察着河中那个半佛半魔的诡异存在,感受到那既令它们厌恶(佛气)又让它们渴望(精纯魔能)的气息。有几尊强大的魔将试图联手攻击,魔宝神通轰击而去,却见释天魔甚至未曾睁眼,左手微抬,结一慈悲印,佛光柔和却将攻击尽数化解;右手随意一挥,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魔气如剑射出,瞬间将那几尊魔将洞穿,吸干魔元。

  “古怪!明明是魔躯,为何有佛门手段?” “其魔元精纯无比,远超魔祖嫡传!吞噬了他,必能修为大涨!” “不可轻举妄动,此人诡异!”

  消息逐渐传开,这片荒芜的冥河支流吸引了越来越多魔域势力的目光。有魔将上报魔尊,有古老魔头从沉睡中苏醒,投来窥探的目光。

  释天魔对此心知肚明,却毫不在意。他的修炼到了关键时刻。

  百年淬炼,他那残破的躯壳已被重塑。左半身肌肤温润如玉,隐泛金色佛光,细看之下却有暗魔纹路流转;右半身漆黑如墨,魔鳞覆盖,肌肉虬结,魔气森然,却偶尔闪过一丝金色梵文。眉心处,一点半金半黑的奇异莲印缓缓凝聚。

  这一日,他猛然睁开双眼。

  左眼清澈,慈悲之意流转,眼底却隐有六道轮回虚影沉浮;右眼血红,毁灭杀意滔天,瞳孔深处竟有一点纯粹佛光如星辰不灭。

  “佛魔之基,成!”

  他长啸一声,声震冥河,滚滚魔浪滔天而起。周身气息轰然爆发,不再是单纯的佛或魔,而是一种凌驾于二者之上,又包容二者的混沌气息!

  境界瞬间突破!直接跨越魔兵、魔将,直达魔尊之境!且因其根基乃佛魔同铸,其魔元质量与神通威能,远超同阶魔尊!

  然而,就在他突破的刹那,冥河深处,一双巨大无比、残忍嗜血的眼睛骤然睁开,锁定了他。一股堪比魔祖的恐怖威压笼罩而下!

  同时,虚空之中,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一闪而逝,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暗中观察,此刻悄然退去。

  释天魔感受着那来自冥河深处的恐怖威胁,又瞥了一眼虚空波动消失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,半佛半魔,诡异莫测。

  “魔域的‘欢迎’,倒是热情。”他缓缓起身,佛魔二气在双手间汇聚,“正好,拿你来试我初成的……大慈悲魔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