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7章 这纸,要吃人了-《帮李二杀穿玄武门的我软饭硬吃》

  贞观十四年,秋。

  长孙皇后的丧钟,为整个大唐,披上了一层阴霾。

  长安城,安静得不像话。

  朱雀大街上,往日川流不息的马车,变得稀稀拉拉。

  东西两市的喧嚣,被压抑的白幡和低低的啜泣声取代。

  连最爱扯着嗓门叫卖的胡商,也都收敛了声气。

  国丧期间,整个帝国,都沉浸在缓慢而厚重的悲戚里。

  武郡王府,更是如此。

  府内处处缟素,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,生怕发出一丝声响。

  叶凡已经有七日,没有出过府门。

  他大部分时间,都陪在李丽质身边。

  妻子自甘露殿回来后,便大病一场。

  整个人瘦了一圈,时常在梦中哭醒,喊着“母后”。

  叶凡就守在床边,她一醒,便握住她的手,将温热的茶水递到她唇边。

  他不善言辞安慰,只能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,陪着她。

  夜,深了。

  李丽质终于在汤药的作用下,沉沉睡去。

  她眉头依旧紧锁,眼角还挂着泪痕。

  叶凡为她掖好被角,在床边坐了许久,才起身走出寝房。

  书房里,只点了一盏孤灯。

  叶凡坐在案后,没有看书,也没有处理公务。

 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,看着窗外那轮残月。

  长孙皇后的音容笑貌,临终前的托付,李世民那晚的崩溃,在他脑中反复闪过。

  他与这位岳母,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。

  可这位女性的智慧、胸襟和仁慈,让他发自内心地敬重。

  她对他的信任,更是重逾千钧。

  “这天下我若不死,非李氏而王者,儿臣必诛之。”

  这句话,是誓言,也是枷锁。

  他揉了揉眉心,感觉有些疲惫。

  就在这时,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又刻意压低的脚步声。

  “王爷。”

  管家福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
  “何事?”

  “宫里来人了,锦衣卫指挥使,长孙冲求见。”

  叶凡的眉毛,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。

  长孙冲?

  这个时辰,又是国丧期间,他来做什么?

  “让他进来。”

  片刻后,书房的门被推开。

  长孙冲一身便服,快步走了进来。

  他摘下头上的风帽,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脸。

  他的脸上,没有了往日世家公子的从容,眼神里透着一股焦急。

  “王爷。”

  长孙冲对着叶凡,躬身行了一礼。

  “不必多礼。”

  叶凡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“坐。”

  “谢王爷。”

  长孙冲没有坐下,而是从怀中,取出一份用火漆密封的公文。

  “广州八百里加急。”

  他将公文双手呈上。

  叶凡的目光,落在那枚代表着“万分紧急”的红色火漆上。

  他接过公文,撕开封口,抽出里面的信纸。

  叶凡的目光,一扫而过。

  信的内容很简单。

  广州市舶司下辖的大唐钱庄,在昨日,收到了几张前来兑换的百两存单。

  存单的面额不大,加起来不过五百两。

  可钱庄的管事在验看时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
  他上报了广州锦衣卫。

  锦衣卫的专业人员用放大琉璃镜,反复对比,才最终确认。

  这几张存单,是伪钞。

  长孙冲看着叶凡,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,便开口补充道。

  “王爷,广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,这几张伪钞的工艺,极高。”

  “若非兑换的人是生面孔,又恰好碰上了钱庄里最老道的管事,恐怕当场就兑出去了。”

  “水印、油墨、甚至是您说过的,那纸里的特殊丝线,几乎都仿得一模一样。”

  “只有用最高倍的琉璃镜,对着强光,才能看出龙鳞里的微雕文字,笔画略有粘连,不如真钞那般根根分明。”

  叶凡将信纸,放到烛火上。

  纸张卷曲,化作一缕青烟。

  “几张而已。”

  他的声音很平静。

  “这世上,总有那么几个自作聪明的巧匠。”

  “以为凭着一双手,就能挑战朝廷的规矩。”

  他对自己的防伪设计,有着绝对的信心。

  水印,立体油墨,微雕。

  这三者合一,想要完美仿造,绝无可能。

  出现几张有瑕疵的仿品,并不奇怪。

  “让广州的锦衣卫,顺着那几个兑换的人,往下查。”

  叶凡吩咐道。

  “挖出背后的人和作坊,不必声张,直接处理干净。”

  “国丧期间,不要让这种小事,扰了长安的清静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长孙冲躬身领命。

  他看着叶凡那平静无波的脸,心里也安定了几分。

  是了。

  武郡王亲自督造的东西,怎么可能轻易被人仿冒。

  想必只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贼,撞到了刀口上。

  “王爷,那卑职便先告退了。”

  “去吧。”

  叶凡挥了挥手。

  长孙冲转身,快步离去。

  书房里,再次恢复了寂静。

  叶凡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,喝了一口。

  茶水苦涩。

  他看着窗外。

  不知为何,心里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。

  龙鳞里的微雕文字,笔画粘连……

  这说明,对方已经破解了微雕的秘密,只是功力不到家。

  还是说……

  对方是故意留下的破绽?

  这个念头,在他脑中一闪而过,又被他按了下去。

  不可能。

  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了。

  他将茶杯放下,起身准备回房。

  就在这时。

  “咚咚咚!”

  比刚才更加急促的敲门声响起。

  福伯的声音,带着一丝颤抖。

  “王爷!长孙指挥使……他又回来了!”

  叶凡的脚步,顿住了。

  他猛地转过身。

  书房的门,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。

  长孙冲冲了进来。

  他甚至忘了行礼。

  他脸色苍白,嘴唇都在哆嗦,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。

  “王爷!”

  他的声音,因为急速奔跑,嘶哑得厉害。

  “出……出大事了!”

  叶凡的眼神,瞬间冷了下来。

  长孙冲从怀里,又掏出一份公文。

  这一次,封口的火漆,是黑色的。

  锦衣卫最高等级的密报。

  “就在刚才,卑职准备出城的时候,第二份密报到了!”

  长孙冲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
  “广州最大的丝绸商行,‘锦绣阁’,关门清点账目时,发现收到了一笔三万两的货款。”

  “全是百两面额的存单。”

  “他们派人将存单送去钱庄,准备存入。”

  长…孙冲咽了口唾沫,似乎不敢说下去。

  “钱庄的人,当场查验……”

  “三万两,三百张存单……”

  “全部……全部是伪钞!”

  “轰!”

  叶凡的脑子里,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
  “锦绣阁的东家,几十年的基业,一夜之间,化为乌有。”

  “听到消息,当场就口喷鲜血,昏死过去。”

  “现在,整个广州的商界,已经乱了!”

  书房里静得可怕。

  长孙冲的每一句话,都重重压在叶凡心上。

  三万两。

  这不是小打小闹。

  这不是巧匠试手。

 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,针对大唐钱庄,针对整个大唐新经济体系的……战争!

  有人,想让大唐钱庄倒闭。

  有人,想颠覆大唐的经济。

  而且,他们选在了国丧期间动手。

  选在了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,警惕性最低的时候。

  好狠的手段。

  叶凡慢慢地,端起了桌上的茶杯。

  他将茶杯,举到唇边。

  茶杯,在他的手中,纹丝不动。

  可长孙冲却看到,叶凡的眼神,一点点冷了下来。

  “王爷……”

  长孙冲的声音,带着恐惧。

  叶凡没有理他。

  他只是将那杯凉透的苦茶,一饮而尽。

  然后,他缓缓起身。

  他走到长孙冲的面前,伸出手。

  声音不大,却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  “把那伪钞。”

  “立刻,给我送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