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章 负寒-《大秦:隐忍十年,榜现我杀疯了》

  透过窗棂,蒙恬望见扶苏正伏案翻阅简册,不时提笔记录。

  “咚咚咚!”三声轻叩。

  蒙恬缓敲木门。

  屋内,着青袍的扶苏闻声抬起了酸痛的脖颈,望向门口。

  “进来。”

  随着话音落下,蒙恬推门而入。

  “长公子。”他进门后恭敬行礼。

  扶苏含笑相迎,环顾满地堆积的简牍,自嘲道:“我这儿连个落座之地都没有,实在对不住西成侯了。”

  蒙恬连忙摆手:“长公子折杀末将了。您是主君,末将是臣属,上下之分不可乱。”

  扶苏闻言轻笑,挥手道:“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?”

  朋友?

  这两个字入耳,蒙恬猛然抬头,目光落在对面的扶苏身上。

  是啊。

  他们不仅是君臣,更是挚友!

  云中郡共度三载,早已让二人成为无所不谈的知己。

  “是,我们是朋友!”蒙恬也笑了。

  扶苏这才摊手苦笑:“好了,我的西成侯,如今你的朋友遇上难题了。”

  “从这些资料来看,我们先前低估了西域的复杂局势。”

  “这些小国之间关系盘根错节,积怨甚深,难以真正融合。我原计划废除部分小邦,设县立制,以城池为核心,修筑一条直通葱岭的驰道。”

  “如此一来,关中运来的粮草便可迅速送达前线。”

  “但眼下看来,要将这些割据势力整合为一体,本身便是一项巨大挑战。”

  扶苏抬眼望向蒙恬:“我的朋友,可有良策?”

  听到这个问题,蒙恬也不由蹙眉。

  这的确是个实实在在的难题。

  西域诸国彼此分立、互相攻伐,早已非一日之寒。

  像是昔日大秦崛起前一般,将六国彻底覆灭,再将其疆土与民人整合为一统之局,是否可行?

  并非不可行。

  实则可行。

  因为大秦的实力足以横扫西域诸邦,继而实现归并,融为一体。

  但融合之后呢?

  隐患就真的消除了吗?

  那绝无可能。

  譬如当年大秦灭六国,兼并其地,名义上合为一国。

  可六国遗民,当真与秦人同心同德、融为整体了吗?

  显然未曾。

  之所以未生乱端,只因大秦威势正盛,震慑四方。

  那么,可否派遣大军长期镇守,以武力强制诸国融合,并持续压制其反抗之心?

  此法亦非不可。

  然而问题随之而来——

  若如此行事,便需长久驻军。

  既耗兵员,又糜财粮,终将得不偿失。

  故欲使西域长治久安,唯有妥善调和诸国之间的关系。

  唯有如此,方可稳固边疆,保障大秦远征之粮道畅通无阻,也才能真正通过这场严峻的考验。

  扶苏向蒙恬请教,而蒙恬亦愿竭力助长公子解此难题。

  可蒙恬终究是一介武夫。

  若论行军布阵、攻城略地之事,纵有不解之处,亦能引例作答,信手拈来。

  但涉及政事治理,他却全然茫然。

  若是其弟蒙毅在此,或可献上良策,指点迷津。

  至于蒙恬本人,此刻却是两眼漆黑,无从下手。

  “长公子,此事……不如修书一封,容末将之弟过目斟酌,或可得一二良策?”蒙恬思忖良久,才挤出这一句话。

  扶苏轻叹一声,缓缓搁下手中毛笔,一边摇头一边说道:

  “此地距咸阳遥远,且如今陛下亲临前线,若我无所作为,反待蒙上卿回信,少说也要月余。此间耽搁,父皇岂能不失望?”

  他抬眸望向蒙恬,语气微沉:

  “况且……父皇会不知我此举用心吗?”

  此言如钟,敲醒了蒙恬。

  是啊。

  始皇帝将此重任交付长公子,本就是一场深意重重的试炼。

  倘若扶苏未能依陛下所望完成此考,后果必然不堪设想。

  此番乃是诸皇子间的较量。

  长公子素以政务见长,治国自有主张。

  此次委以西域之事,既是考验,亦是机会——让扶苏证明其理政之策确为正途。

  而五公子嬴白擅征战杀伐,始皇帝便命其组建新军,为大秦开疆拓土。

  这何尝不是另一重考验?

  两位公子,两项重任,只看谁更能胜任。

  至于奖赏……

  那便是未来大秦的帝位。

  一时之间,愁云密布。

  蒙恬与扶苏皆陷入沉思,难觅出路。

  正当二人踌躇之际,门外缓步走入一人,身披灰袍,面上覆着一块玄铁面具,手中稳托一盘。

  盘中所载,皆是来自西域各国的竹简文书。

  “长公子,此乃最后一卷简册。”灰袍人启声言道。

  声音略带沙哑,然透过面具缝隙,可见其双目清明如水,透着几分冷峻与沉静。

  蒙恬闻声回首,目光落于那戴面具之人身上,见其形貌奇特,眉头不禁微蹙。

  这副玄铁面甲,竟让他想起嬴白麾下的“血浮屠”。

  三千死士,尽披重铠,面覆玄铁,不露真容,唯战而已。

  “此人是谁?”蒙恬盯着那灰袍人,低声问道。

  “哦。”扶苏一边整理竹简,一边淡然回应:“你率军讨伐匈奴时,此人原在辎重营中。那一日我在营门巡视,忽有运粮牛车倾覆,此人奋身将身旁同伴推出,自己却被压于车下。”

  “容貌尽毁,满脸疮痕,腿脚亦落下终身残疾。”

  “我见其心性纯善,在危难之际舍己救人,遂将其收留。”

  “此人名曰负寒,孤身一人,无亲无故,却识字通文,故我留在身边听用。”扶苏娓娓道来,语气温和。

  负寒放下托盘,转向蒙恬,躬身拱手:

  “负寒,拜见西成侯。”

  蒙恬未还礼,反而紧盯其面,沉声追问:

  “你能识文断字?师从何处,学于何地?”

  尽管扶苏已作解释,蒙恬对这戴面具之人,依旧心存戒备。

 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,凡事皆需谨慎万分。

  大秦皇位的争夺已然进入胶着之势,谁又能断定哪一步不是暗藏杀机?

  长公子心地仁厚,容易被人蒙蔽。

  因此,有些事情,他必须挺身而出。

  负寒双手抱拳,向蒙恬深深一揖,恭敬道:“回禀西成侯,小人祖上世代经商,常年居于齐鲁之间。父亲曾周游列国,见闻广博,而负寒自幼随父往来诸邦,因而略识文字。”

  齐鲁之地素重礼乐,教化之风远胜其余五国。

  且此地商贾云集,尤以齐国临海,盐业兴旺,盐商之众冠绝天下,其余行商亦随之繁盛。

  蒙恬听罢一句,默默记在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