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
哭声持续了很久。
那是一种绝望的、悔恨的、压抑了太久的宣泄。
陆战雄把这两年多所受的委屈，对家人的愧疚，对儿子的思念，对自己的痛恨，全都哭了出来。
苏灵婳和陆战野没有打扰他，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等着。
他们知道，堵了太久的河道，需要一次彻底的决堤，才能把那些淤积的烂泥都冲刷干净。
等到哭声渐渐停歇，陆战雄只是坐在地上，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那杯加了料的“跌打酒”后劲上来了。
灵泉水和安神草药的作用，让他极度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，内心那片被悔恨和自卑搅得浑浊不堪的湖水，也开始变得清澈、平静。
他抬起头，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，看着陆战野，声音沙哑地开口了。
“小弟，是我混蛋。”
这是他第一次，如此平静地承认自己的错误。
“从小到大，我……我心里就一直不舒坦。”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，第一次向自己的弟弟，吐露了埋藏多年的心声。
“爹娘疼你，因为你有出息，是他们的骄傲。大哥憨厚老实，也能帮家里干活。只有我，腿脚不方便，书也读不好，干活也没力气……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，是个累赘。”
“我嫉妒你，真的，我特别嫉妒你。嫉妒你长得高大，嫉妒你身体好，嫉妒你能去当兵，能穿上那身军装。”
“我总想着，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，那该多好。”
陆战野沉默地听着，他从来不知道，自己的三哥心里，竟然藏着这么多想法。
在他的记忆里，三哥虽然有些内向，但对他们兄弟，一直都挺好的。
陆战雄自嘲地笑了笑，继续说道：“后来，我认识了孔玉梅。她……她长得好看，嘴也甜，是第一个不嫌弃我腿瘸，还夸我能干的女人。我当时就跟昏了头一样，觉得她就是天仙下凡。后来我喝醉了酒，就……”
“我没想到，事情会闹得那么大。我害怕了，我不敢面对，就……就跑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的声音里又带上了痛苦。
“我不是不想孔玉梅，不是不想要那个孩子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没脸啊！我把事情搞砸了，我成了罪犯，我怎么回去？我拿什么脸回去见你们，见她，见那个孩子？”
“爹找到我的时候，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。我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，我知道我害了你们所有人。我更没脸回去了。我觉得，我这样的人，死在外面，才是最好的结局。回去了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，让你们更丢人。”
他一口气，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。
说完，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。
原来，把这些压在心底，快要把他压垮的东西说出来，是这种感觉。
没有想象中的审判和鄙夷，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。
陆战野听完他的话，心里也是百感交集。
他愤怒，气他不争气，气他懦弱。
但同时，他也有些可怜他。
说到底，他这个三哥，就是被自卑和嫉妒，蒙蔽了心智，一步错，步步错。
“过去的事，就让它过去吧。”陆战野的声音缓和了下来，“现在说这些，都没用了。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陆战雄面前，向他伸出手。
“起来。”
陆战雄看着他伸出的手，愣住了。
“家，永远是你的家。爹娘，也永远是你的爹娘。”陆战野看着他的眼睛，认真地说道，“只要你肯改，什么时候都不晚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……”陆战雄还是犹豫，“我这个样子，回去了能干什么？我就是个瘸子，是个废物……”
“谁说你是废物？”
一直没说话的苏灵婳，突然开口了。
她走到他面前，说道：“二哥，你的腿，不是天生的。是为了救大哥才伤的。这是你的功劳，不是你的耻辱。”
“而且，你的腿，也不是不能治。”
陆战雄猛地抬起头，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：“弟妹，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我有办法，让你的腿恢复到和正常人一样。”苏灵婳自信地说道。
这当然不是吹牛。
以她现在的医术，加上空间里的灵泉和草药，别说只是陈年旧伤，就算是断了的腿，她都有办法接上。
“真的？”陆战雄的声音都在发抖。
如果他的腿能好，那……那他是不是就不用再当瘸子了？是不是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，一样干活了？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苏灵婳点了点头，“但是，我有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？别说一个，一百个我都答应！”陆战雄激动地说道，他仿佛看到了新生。
苏灵婳看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我的条件就是，从今天起，你要彻底忘了以前那个懦弱无能的陆战雄。你要为你自己活，更要为你的儿子活。”
“念安现在，由我和战野抚养。我们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。但是，我们给他的爱，永远代替不了你这个亲生父亲。”
“他需要一个能让他感到骄傲，能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。而不是一个让他一提起来，就觉得丢人，就抬不起头的父亲。”
“你，能做到吗？”
苏灵婳的话，像一道光，照进了陆战雄那片黑暗的心底。
是啊，他还有儿子。
他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烂下去了。
为了儿子，他也必须重新站起来！
他看着苏灵婳，又看了看陆战野，眼神里，第一次出现了坚定的神采。
他没有去拉陆战野的手，而是用自己的双手，撑着地，一点一点，靠着自己的力量，站了起来。
虽然站得还有些踉跄，但他的腰杆，却挺得笔直。
他看着眼前的弟弟和弟媳，郑重地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二弟，弟妹，谢谢你们。”
然后，他抬起头，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战野，用这辈子最清晰、最洪亮的声音说道：
“我跟你回去。”
“我犯下的错，我自己承担。”
“我的儿子，我自己来养！”
第二天一早，三人便踏上了返程的火车。
与此同时，一封从遥远的香港寄来的信，跨越了千山万水，被送到了军区大院的收发室。
收发室的大爷戴着老花镜，仔细地看着信封上的地址和名字。
当他看清收件人一栏那几个娟秀的字迹时，不由得愣了一下。
“苏灵婳小姐（收）？”
这年头，还有人称呼“小姐”的？还是从香港来的信。
真是稀奇。
大爷嘟囔了一句，便把信件放进了陆战野家的信箱里。
他不知道，这封看似普通的信，即将会在这个平静的军区大院里，掀起一场怎样的波澜。
哭声持续了很久。
那是一种绝望的、悔恨的、压抑了太久的宣泄。
陆战雄把这两年多所受的委屈，对家人的愧疚，对儿子的思念，对自己的痛恨，全都哭了出来。
苏灵婳和陆战野没有打扰他，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等着。
他们知道，堵了太久的河道，需要一次彻底的决堤，才能把那些淤积的烂泥都冲刷干净。
等到哭声渐渐停歇，陆战雄只是坐在地上，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那杯加了料的“跌打酒”后劲上来了。
灵泉水和安神草药的作用，让他极度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，内心那片被悔恨和自卑搅得浑浊不堪的湖水，也开始变得清澈、平静。
他抬起头，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，看着陆战野，声音沙哑地开口了。
“小弟，是我混蛋。”
这是他第一次，如此平静地承认自己的错误。
“从小到大，我……我心里就一直不舒坦。”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，第一次向自己的弟弟，吐露了埋藏多年的心声。
“爹娘疼你，因为你有出息，是他们的骄傲。大哥憨厚老实，也能帮家里干活。只有我，腿脚不方便，书也读不好，干活也没力气……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，是个累赘。”
“我嫉妒你，真的，我特别嫉妒你。嫉妒你长得高大，嫉妒你身体好，嫉妒你能去当兵，能穿上那身军装。”
“我总想着，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，那该多好。”
陆战野沉默地听着，他从来不知道，自己的三哥心里，竟然藏着这么多想法。
在他的记忆里，三哥虽然有些内向，但对他们兄弟，一直都挺好的。
陆战雄自嘲地笑了笑，继续说道：“后来，我认识了孔玉梅。她……她长得好看，嘴也甜，是第一个不嫌弃我腿瘸，还夸我能干的女人。我当时就跟昏了头一样，觉得她就是天仙下凡。后来我喝醉了酒，就……”
“我没想到，事情会闹得那么大。我害怕了，我不敢面对，就……就跑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的声音里又带上了痛苦。
“我不是不想孔玉梅，不是不想要那个孩子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没脸啊！我把事情搞砸了，我成了罪犯，我怎么回去？我拿什么脸回去见你们，见她，见那个孩子？”
“爹找到我的时候，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。我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，我知道我害了你们所有人。我更没脸回去了。我觉得，我这样的人，死在外面，才是最好的结局。回去了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，让你们更丢人。”
他一口气，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。
说完，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。
原来，把这些压在心底，快要把他压垮的东西说出来，是这种感觉。
没有想象中的审判和鄙夷，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。
陆战野听完他的话，心里也是百感交集。
他愤怒，气他不争气，气他懦弱。
但同时，他也有些可怜他。
说到底，他这个三哥，就是被自卑和嫉妒，蒙蔽了心智，一步错，步步错。
“过去的事，就让它过去吧。”陆战野的声音缓和了下来，“现在说这些，都没用了。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陆战雄面前，向他伸出手。
“起来。”
陆战雄看着他伸出的手，愣住了。
“家，永远是你的家。爹娘，也永远是你的爹娘。”陆战野看着他的眼睛，认真地说道，“只要你肯改，什么时候都不晚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……”陆战雄还是犹豫，“我这个样子，回去了能干什么？我就是个瘸子，是个废物……”
“谁说你是废物？”
一直没说话的苏灵婳，突然开口了。
她走到他面前，说道：“二哥，你的腿，不是天生的。是为了救大哥才伤的。这是你的功劳，不是你的耻辱。”
“而且，你的腿，也不是不能治。”
陆战雄猛地抬起头，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：“弟妹，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我有办法，让你的腿恢复到和正常人一样。”苏灵婳自信地说道。
这当然不是吹牛。
以她现在的医术，加上空间里的灵泉和草药，别说只是陈年旧伤，就算是断了的腿，她都有办法接上。
“真的？”陆战雄的声音都在发抖。
如果他的腿能好，那……那他是不是就不用再当瘸子了？是不是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，一样干活了？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苏灵婳点了点头，“但是，我有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？别说一个，一百个我都答应！”陆战雄激动地说道，他仿佛看到了新生。
苏灵婳看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我的条件就是，从今天起，你要彻底忘了以前那个懦弱无能的陆战雄。你要为你自己活，更要为你的儿子活。”
“念安现在，由我和战野抚养。我们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。但是，我们给他的爱，永远代替不了你这个亲生父亲。”
“他需要一个能让他感到骄傲，能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。而不是一个让他一提起来，就觉得丢人，就抬不起头的父亲。”
“你，能做到吗？”
苏灵婳的话，像一道光，照进了陆战雄那片黑暗的心底。
是啊，他还有儿子。
他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烂下去了。
为了儿子，他也必须重新站起来！
他看着苏灵婳，又看了看陆战野，眼神里，第一次出现了坚定的神采。
他没有去拉陆战野的手，而是用自己的双手，撑着地，一点一点，靠着自己的力量，站了起来。
虽然站得还有些踉跄，但他的腰杆，却挺得笔直。
他看着眼前的弟弟和弟媳，郑重地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二弟，弟妹，谢谢你们。”
然后，他抬起头，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战野，用这辈子最清晰、最洪亮的声音说道：
“我跟你回去。”
“我犯下的错，我自己承担。”
“我的儿子，我自己来养！”
第二天一早，三人便踏上了返程的火车。
与此同时，一封从遥远的香港寄来的信，跨越了千山万水，被送到了军区大院的收发室。
收发室的大爷戴着老花镜，仔细地看着信封上的地址和名字。
当他看清收件人一栏那几个娟秀的字迹时，不由得愣了一下。
“苏灵婳小姐（收）？”
这年头，还有人称呼“小姐”的？还是从香港来的信。
真是稀奇。
大爷嘟囔了一句，便把信件放进了陆战野家的信箱里。
他不知道，这封看似普通的信，即将会在这个平静的军区大院里，掀起一场怎样的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