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章 冰原同行-《命运邂逅与生死同盟》

  永夜冰原的冷酷,在失去劫云那短暂而狂暴的“热闹”后,重新以它亘古不变的、沉默而广袤的方式,将渺小的行人包裹。风雪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,呜咽着,盘旋着,试图将一切不属于纯白的痕迹掩埋、同化。

  三道身影,在无垠的雪白中艰难跋涉,如同墨点洒落在素宣之上,渺小得令人心酸。

  司马靖星走在最前,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及膝的积雪,拔出时带起漫天雪沫。他体内的新生力量——那融合了赤金(蓝)与冰蓝的双色灵力——如同尚未驯服的野马,在经脉中奔流时,时而顺畅如江河,时而又因属性冲突而产生针刺般的滞涩感,牵扯着魂魄深处尚未愈合的裂痕,带来阵阵隐痛。他必须分出大半心神去引导、适应这陌生的力量,同时还要抵御着仿佛能冻结灵魂的严寒。暖阳石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,此刻只能凭借自身灵力硬抗。

  他的脸色比风雪好不了多少,嘴唇冻得发紫,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晶。但那双赤金(蓝)色的眼眸,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、锐利,如同雪原上饥饿的狼,警惕地扫视着四周,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雪动。

  司徒烈紧随其后,这位沙场宿将此刻更像一头沉默的雪熊,用魁梧的身躯为后方开辟着道路,同时警惕地担任着侧翼的护卫。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前方司马靖星的背影上,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。他能感觉到司马靖星气息的不稳定,那是一种力量暴涨后必然经历的掌控期,但在这危机四伏的冰原上,任何一点失控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。

  而他的余光,则始终关注着队伍最后的那道白色身影。

  吴枫辰走得很慢,步伐甚至有些虚浮。他并未刻意运转灵力抵御风寒,那身初步融合了赤金法则的寂灭之力,似乎与这极寒环境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。肆虐的风雪在靠近他周身尺许时,便会自行变得温顺、迟缓,仿佛被一层无形的、冰冷的力场所隔绝。这使得他行走的消耗远小于司马靖星和司徒烈。

  但他显然也极不好受。

  融合了“生”之法则的寂灭本源,如同在清水中滴入了浓墨,虽未改变其“终结”的本质,却带来了持续不断的、源自法则层面的排斥感与扭曲感。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,那点赤金星火明灭不定,每一次闪烁,都伴随着他眉心的微蹙和呼吸片刻的凝滞。他似乎在忍受着某种内在的、无声的煎熬,比纯粹的痛苦更加磨人。

  他大部分时间都低垂着眼睑,看着自己脚下踩出的、很快又被风雪掩埋的足迹,仿佛在借此集中精神,对抗体内的不适。只有当前方司马靖星的气息出现明显波动,或者司徒烈因开路而灵力消耗过大时,他才会抬起眼,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前方,确认无事,便又重新垂下。

  三人之间,几乎没有言语交流。

  只有风雪呼啸,脚步深陷又拔出的“嘎吱”声,以及彼此沉重而压抑的呼吸。

  一种建立在绝境与新生痛苦之上的、脆弱的平衡,在这茫茫冰原上维持着。

  司马靖星能通过那变得异常清晰的同心锁链接,“感觉”到吴枫辰体内那两股力量如同油与水般艰难共处的状态,也能“感觉”到对方那强忍不适、默默跟随的意志。这让他心中那份因自身痛苦和前途未卜而产生的焦躁,稍稍平复了一些。

  至少,他们还在彼此感知的范围内。

  至少,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。

  “停一下。”司马靖星突然抬手,声音在风雪中有些失真。

  司徒烈立刻停下脚步,警惕地环顾四周:“有情况?”

  司马靖星没有回答,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,掌心向上。一丝融合了赤金与冰蓝的双色灵力,如同微弱的小蛇,在他掌心盘旋、闪烁。他闭目感应了片刻,眉头微蹙。

  “这里的天地灵气……很混乱。”他睁开眼,看向前方更加深邃昏暗的风雪帷幕,“冰寒之中,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……灼热躁动?而且,方向似乎在引导我们……偏向东北?”

  司徒烈闻言,也尝试感应,却只觉得一片冰寒死寂,并无异常。“灼热躁动?我怎么感觉不到?”

  司马靖星摇了摇头,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确定。这感知极其模糊,更像是他这身新生融合灵根对某种特定环境能量的本能共鸣。他下意识地,将一丝意念投向心口的链接。

  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丝微弱的灼热躁动感应上时,链接另一端,吴枫辰那原本只是默默承受体内不适的状态,似乎……微微波动了一下?

  一种极其隐晦的、带着确认意味的冰冷意念,透过链接反馈回来。

  他也感觉到了!

  而且,他确认了这个方向!

  司马靖星心中一定。他不再犹豫,指向东北方向:“朝这边走。”

  司徒烈虽然疑惑,但对司马靖星的判断有着绝对的信任,立刻调整了方向。

  队伍继续在风雪中艰难前行。越是往东北方向,风雪似乎愈发狂暴,气温也以一种不正常的幅度急剧下降。空气中那股微弱的灼热躁动感,在司马靖星的感知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,如同在绝对零度的背景下,一丝即将熄灭却又顽强存在的火星。

  而吴枫辰的状态,也随着深入,发生着微妙的变化。

  他周身的无形力场似乎变得更加凝实,风雪几乎无法靠近他身周三尺。但他体内那两股力量的冲突,似乎也因外界环境的刺激而加剧了。他行走的步伐变得更加缓慢,偶尔需要用手扶住旁边突兀的冰柱才能稳住身形,那冰柱在他触碰的瞬间,便会覆盖上一层更加深邃的幽蓝冰晶。

  司马靖星通过链接,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另一端传来的、那如同冰层下暗流汹涌般的痛苦波动。他知道吴枫辰在承受着什么,但他无法相助,只能尽可能稳定自己的气息和路线,减少不必要的变数。

  在一次跨越一道被风雪半掩的冰裂缝时,吴枫辰脚步一个踉跄,身形猛地一晃!

  司马靖星几乎是本能地瞬间转身,伸出手!但他距离尚远,根本来不及!

  就在吴枫辰即将滑倒的刹那——

  他体内那躁动的冰火之力似乎被这意外所刺激,骤然失控!一股混合着赤金火星与冰蓝寒潮的气流,猛地从他周身爆发开来!

  “小心!”司徒烈惊呼!

  然而,那失控的力量并未肆意破坏,反而在离体后,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场的牵引,诡异地绕开了近在咫尺的司马靖星和司徒烈,狠狠撞在了旁边的冰壁上!

  “轰!”

  冰壁被炸开一个浅坑,冰屑纷飞!

  而吴枫辰也借着这股反冲力,踉跄着稳住了身形,单手撑地,剧烈地喘息着,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。

  司马靖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他看着吴枫辰那副狼狈却强行稳住的模样,又看了看旁边冰壁上那个边缘呈现焦黑与冰蓝双色的浅坑,赤金(蓝)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。

  刚才那股力量……在即将触及他们时,似乎被吴枫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掌控力……强行偏转了?

  他在无意识中,保护了他们?

  还是说,这身融合后的力量,本身就存在着某种……不伤及彼此的潜在法则?

  这个发现,让司马靖星心中五味杂陈。

  吴枫辰缓缓抬起头,冰蓝色的眼眸对上了司马靖星震惊的目光。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冰冷。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雪沫,继续向前走去。

  仿佛刚才那惊险的一幕,只是风雪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。

  司马靖星默默收回手,转身,继续在前引路。

  风雪依旧。

  前路未知。

  但在这死寂的冰原上,在这无声的同行中,某种超越言语、甚至超越痛苦的东西,正在悄然滋长。

  他们背负着新生与枷锁,踏着彼此的足迹,一步一步,走向那传说中能冻结灵魂的“冰眼”,也走向命运为他们布下的,下一个残酷的十字路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