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书房暗涌 下-《三国:开局带走孙家小萝莉》

  他话语微顿,眼中流露出属于“原主”陆渊记忆深处,对这个年幼弟弟真实的同情与愧疚,那份情感真挚得让陆绩心头一酸。

  “如今江东,看似孙氏坐稳,实则暗礁遍布,杀机四伏!”

  “我陆家经去年那场大劫,元气大伤,在江东士族中举步维艰,备受倾轧。”

  “四方虎狼环伺——曹操虎视中原,袁绍雄踞河北,刘表坐拥荆襄沃土……乱世滔滔,何处是吾族安身立命之地?”

  声音不高,却在死寂的书房内如冰珠坠地,字字敲在陆绩心上,带着一种清醒到近乎残忍的洞察与悲凉。

  “我……想通了!”陆渊猛地抬起头,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光芒,“不能再醉生梦死,坐以待毙!”

  “此次游学荆州,一为开阔眼界,增广见闻;二则——”

  他目光灼灼,如同两团火焰,紧紧锁住陆绩,“——访贤!”

  “我陆家欲重振门楣,光复祖业,绝不能困守江东一隅!

  需放眼九州,广交天下奇才英杰!”

  “至于这份造纸术,”他指向陆议手中那卷仿佛有千钧重的竹简,“便是弟献给家族,以赎前愆、表寸心的微薄之礼!”

  “此法成纸,成本低廉胜竹简,书写便捷超绢帛,其洁白柔韧,可载文传画,流通天下!

  必将成为我陆家未来潜龙腾渊、一飞冲天的最强羽翼!”

  “恳请兄长,务必秘密试制,切莫迟疑!

  待纸成之日,便是我陆家……重铸辉煌之始!”

  这番话语,格局宏大,目标清晰,饱含对家族命运的深切忧思与破釜沉舟的谋划,更裹挟着不容置疑的煽动力!

  陆绩彻底呆住了!

  他从未想过,自己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庶兄,竟能说出如此条理分明、见识深远、甚至情深意切的话来!

  那眼中的光芒,那份为家族殚精竭虑的赤诚,像一股滚烫的热流,瞬间冲垮了少年家主的心防,让他眼眶发热,鼻尖发酸。

  访贤!

 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,狠狠劈在陆议心上!

  陆家如今在江东士林中的窘境,他比谁都清楚!

  若能广交贤才,确是一线破局生机!

  这思路……竟与他暗中筹谋不谋而合!

  而陆渊不仅想到了,还拿出了造纸术这等足以震动天下的“敲门砖”……

  陆议死死地盯着陆渊,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;

  试图从他的每一丝表情、每一个眼神、甚至每一次呼吸的微澜中,分辨出伪装与真实。

  此刻的陆渊,脸上是恰到好处的“病弱”苍白,气息带着表演出的“虚弱”紊乱;

  但那双眼睛深处,却燃烧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;

  一种洞悉世事的清醒,更有一种……陆议完全无法理解的、仿佛在与无形倒计时赛跑的疯狂急切!

  太矛盾了!太诡异了!

  眼前的陆渊,就像一柄刚刚挣脱了锈蚀剑鞘的妖异古刃,寒芒刺骨,煞气逼人;

  却无人知晓它下一刻会指向何处,带来的是救赎还是毁灭!

  陆议心中的天秤在激烈摇摆。

  放?还是囚?

  前者如纵虎归山,风险滔天,但也可能搏来一线难以想象的机遇;

  后者看似稳妥,却可能扼杀一切变数,甚至将这把突然觉醒的“妖刀”彻底逼向家族的对立面……

  正当陆议心念电转,准备再次开口,用更犀利的言辞试探陆渊“访贤”的具体目标是否受人指使、是否包藏祸心之时——

  心肠柔软、更被那份“兄弟情谊”和“家族大义”深深打动的陆绩,已然做出了决定!

  他看着陆渊那“憔悴虚弱”却执拗不屈的模样,再想到怀中那卷可能改变家族命运的竹简;

  一股混合着感动、期待和少年热血的冲动涌上心头。

  他猛地挺直了尚显单薄的小身板,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威严长辈的姿态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抢先开口:

  “好!既然渊弟有此凌云之志,为家族前程不惜抱恙远行,为兄若再行阻拦,岂非凉薄?!”

  “准了!”少年家主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明日,你便启程!”

  “家主——!”

  陆议心头剧震,失声低呼!

  他太清楚陆绩的决定了!这无异于放出了一头无法预测的凶兽!

  然而,木已成舟!

  陆绩金口已开,覆水难收!

  陆议心中一声无声的喟叹,如同巨石沉入深渊。

  劝阻之言已无法出口,他只能强行压下翻涌的疑虑;

  但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却死死钉在陆渊身上,冰冷、审视,带着无声却重逾千钧的警告:

  你的一举一动,都在陆家的注视之下!休想翻出浪花!

  陆绩并未察觉庶兄与族侄之间这无形的刀光剑影。

  他沉浸在一种“兄长关怀”的使命感中,继续问道:“渊弟思虑周详。只是……”

  他脸上浮现真切的担忧,“荆州水陆道途,素来不太平。

  你打算带多少护卫?从哪个码头启程?船只可已备妥?需多少盘缠?”

  少年家主急切地问出一连串细节,显得格外上心。

  陆议闻言,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:还好,家主终究没有完全昏头,知道要约束。

  他立刻凝神屏息,耳朵如同最精密的接收器,捕捉着陆渊即将吐露的每一个字、每一丝语气。

  陆渊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轰然落地!

  成了!

  他面上不显,只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过一旁虎视眈眈的陆议;

  暗忖:这小狐狸,年纪不大,心思却深如古潭,步步杀机!

  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。

  他脸上立刻堆起感激之色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:

  “多谢兄长挂怀!此行贵在隐秘,人多反成累赘,徒惹贼人觊觎。”

  “只我与贴身侍女茹儿二人同行,扮作前往荆州投亲的落魄书生与家仆,最为妥当。”

  “再添一名伶俐可靠、精熟沿途水陆关津的健仆引路足矣。”

  “行程计划:沿溧水入太湖,择隐蔽水道西行入江,再转道南郡……船只嘛,”

  他语气轻松,“码头寻个知根知底、口风紧实的熟识船家即可,临时雇用,反不易留痕。

  至于银钱……”

  他露出“囊中羞涩”的苦笑,“但求够一路食宿、打点关隘之用即可。

  财帛外露,反是取祸之道。”

  陆绩仔细听完,觉得这安排确实低调周全,连连点头:“如此甚好!

  我这就命人连夜备妥通关符节、盘缠,再为你寻一个口紧腿快、熟知江湖门道的可靠仆役!”

  他语气坚决,“你且先回院歇息,明早天光未亮,一应所需便会送至你院中!”

  “谢兄长成全!”陆渊霍然起身,对着陆绩郑重行了一礼,动作流畅有力;

  完全无视了陆议那两道几乎要在他背上烧出洞来的目光,“弟告退!”

  转身的刹那,一缕跳跃的烛光恰好掠过他的眼眸——

  那眼底深处,哪里还有半分强装的“虚弱”与“病容”?

  只剩下焚尽一切的野望之火在熊熊燃烧!

  那是对挣脱樊笼的狂喜,对未知旅途的极致亢奋,更是一种即将落子搅动天下棋局的、近乎战栗的兴奋!

  鲁肃!建安五年!三月!

  这盘属于他陆渊的东汉末年大棋,第一步险之又险的落子……成了!

  陆渊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没有丝毫留恋,很快消失在书房外的黑暗中。

  书房内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,只剩下烛火不安地跳跃。

  陆绩小心翼翼地捧起案几上那卷沉甸甸的竹简,小脸上交织着期盼与忐忑:

  “阿议……你说……渊弟他……是真的改好了吗?

  这造纸术……真能如他所说那般神奇?”

  陆议没有立刻回答。

  他死死盯着那扇刚刚合拢、仿佛还残留着决然气息的门扉,目光幽深如寒潭。

 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,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