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3章 鞭裂皮肉:旧伤添新恨-《破城雪》

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鞭裂皮肉:旧伤添新恨

  呼喊声在操练场上空盘旋,陆承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马鞭——那是沈砚之去年亲手鞣制的,牛皮上还留着他用烙铁烫的“骁”字,此刻却成了悬在两人之间的利刃。他看着台下士兵们通红的眼,看着李校尉手里攥着的染血布片与密信,再看向沈砚之被铁链锁着的背影,喉结滚了滚,终是咬着牙开口:“按军规,通敌叛营者,先杖鞭三十,再押入大牢待审。”

  “将军英明!”台下瞬间爆发出喝彩,李校尉立刻从亲兵手里接过一根浸过盐水的牛皮鞭,鞭梢带着细小的铁刺,在晨雾里泛着冷光。他走到沈砚之身后,手腕一扬,鞭子“啪”地抽在空气里,发出刺耳的脆响。谁认识的目光落在自己的,身上的剑印上,却被鞭子一道道的给抽没了。不过也挺好的,反正在陆承骁,知道自己是叛军之后,就把他自己的那道印子给去掉了。

  沈砚之猛地绷紧了脊背,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“哗啦”的轻响。他没回头,也没求饶,只是将下巴抵在胸口,目光落在台板的缝隙里——那里还卡着去年演武时,他和陆承骁打赌输掉的一枚铜钱,当时陆承骁笑着说“下次赢回来,我就把西侧营的兵权分你一半”,如今想来,竟像一场荒唐的梦。

  “啪!”

  第一鞭落下,带着盐水的鞭梢狠狠抽在沈砚之的后背上。粗布早已被扯破,铁刺瞬间划破皮肤,血珠顺着脊背往下淌,混着盐水渗进伤口,疼得沈砚之浑身一颤,指节死死攥着铁链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他没喊出声,只是从喉咙里溢出一丝极轻的闷哼,像受伤的兽在独自舔舐伤口。

  陆承骁站在一旁,目光死死盯着沈砚之的后背。那道去年留下的旧疤还泛着淡粉,此刻却被新的血痕覆盖,鞭梢落下的每一处,都像抽在他自己心上。他想起沈砚之当初为护粮草营,后背淌着血还在指挥士兵搬运粮草;想起雪夜两人挤在同一顶帐篷里,沈砚之把暖炉塞给他,自己却冻得整夜发抖;想起每次打了胜仗,沈砚之总会第一时间跑来找他,笑着说“陆哥,这次咱们又赢了”……这些画面在脑子里翻涌,让他的手指微微发颤,握鞭的力道却越来越紧。

  “啪!啪!”

  又是两鞭落下,沈砚之的后背已经布满了交错的血痕,血顺着腰际流进裤腰,在深色的布料上晕开大片暗沉的红。他的身体开始晃,额角的冷汗混着之前被石子砸出的血,滴在台板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可他依旧没开口,只是将嘴唇咬得发白,连一声痛呼都不肯给台下的人。

  “将军,这沈砚之倒是硬气,就是可惜了,走了歪路!”李校尉一边挥着鞭,一边高声说着,像是在炫耀自己的“公正”。第四鞭落下时,鞭梢刚好抽在沈砚之肩胛骨的旧伤上,旧疤瞬间裂开,血涌得更凶。

  沈砚之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,身体猛地往前倾,铁链勒得他手腕生疼。他抬起头,目光越过人群,落在远处的粮草营方向——那里有他和陆承骁一起守过的粮囤,有他亲手种下的几棵白杨树,还有他藏在树洞里的半坛好酒,本想等今年雪夜和陆承骁一起喝,现在看来,再也没机会了。

  陆承骁看着沈砚之眼底的死寂,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恐慌。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,想喊“停手”,可台下士兵的呼喊声再次传来:“将军!别心软!这种叛徒就该狠狠打!”“为死去的兄弟报仇!”

  那些声音像魔咒,将他的犹豫死死压下去。他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冰冷的决绝:“继续打,按军规来,不准停。”

  “是!”李校尉应了声,手里的鞭子挥得更狠。鞭梢一次次落下,抽碎了沈砚之的皮肉,也抽碎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残存的温情。沈砚之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,后背的疼痛已经麻木,只有铁链的冰冷和心里的寒凉,还清晰地提醒着他——那个曾经把他护在身后的人,如今正眼睁睁看着他被人鞭挞,连一句辩解的机会,都不肯再给。

  当第三十鞭落下时,沈砚之再也支撑不住,身体顺着柱子滑下去,后背的血浸透了衣衫,在台板上积成一小滩暗红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“那密信是假的”,想说“布片上的私印是仿的”,可最终只咳出一口带血的气,眼前一黑,彻底昏了过去。

  “将军,人昏过去了,要不要押入大牢?”李校尉收起鞭子,上前请示。

  陆承骁没说话,只是走到沈砚之身边,蹲下身,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背的伤口。血沾在指尖,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。他看着沈砚之苍白的脸,看着对方嘴角溢出的血沫,突然觉得喉咙发紧,连呼吸都带着疼。可他最终还是站起身,声音冷得像冰:“押入大牢,派人严加看守,不准任何人探视。”

  说完,他转身走下审判台,任由台下的欢呼声在身后响起,却再也没回头看台上那个满身是血的人——他怕自己一回头,就会忍不住推翻所有证据,把那个曾经的兄弟,从深渊里拉回来。可他不知道,此刻的沈砚之,就算醒过来,心里那片装着信任与情谊的地方,也早已被这三十鞭,抽得寸草不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