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6章 明街寻趣:卸甲离营舍,俗趣慰尘心-《破城雪》

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明街寻趣:卸甲离营舍,俗趣慰尘心

  天还未亮透,营区的帐子大多还浸在晨雾里,只有伙房的方向飘起一缕微弱的炊烟。沈砚之背着一个小小的布包,脚步轻得像晨露落地,沿着营区后侧的小路悄悄往外走。身上那件半旧的细棉布短衫,配上一条素色长裤,与往日里玄甲加身的将军模样判若两人,连眉眼间的冷硬都被晨雾揉得柔和了几分。

  昨夜没睡多久,却难得睡得安稳。梦里童年的甜味还留在舌尖,醒来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——他想暂时逃离军营的刀光剑影,想暂时卸下“将军”的身份,去附近的明街走走,看看寻常人间的烟火气。

  小路两旁的野草沾着露水,打湿了他的裤脚,却没让他停下脚步。越靠近明街,空气中的气息就越鲜活——有早点铺子飘来的油条香气,有商贩早起整理摊位的动静,还有远处传来的几声清脆的鸟鸣,这些细碎的声响,像一串轻快的音符,渐渐驱散了他连日来的疲惫。

  走到明街入口时,天已经亮了大半。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,行人渐渐多了起来,大多是提着菜篮的妇人、背着书包的孩童,还有推着小车叫卖的商贩,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属于市井的鲜活气息,与军营里的严肃紧张截然不同。沈砚之站在街角,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,竟有些恍惚——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,以一个“普通人”的身份,站在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地方了。

  “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咯——刚出锅的,香得很!”街角早点铺的老板掀开蒸笼,白色的热气裹着香气扑面而来。沈砚之循着香气走过去,站在摊位前,学着旁人的模样,轻声道:“老板,来一碗豆浆,两根油条。”

  老板麻利地将油条装进油纸袋,又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豆浆,递到他手里:“好嘞!您慢用,不够再添!”沈砚之接过豆浆和油条,找了个靠窗的小桌坐下。温热的豆浆滑进喉咙,带着淡淡的豆香;油条外脆里嫩,咬一口满是油香,这些平日里在军营里难得吃到的普通食物,此刻却让他觉得格外满足。

  他一边吃着,一边观察着铺子里的人——邻桌的两个妇人正低声聊着家常,说着眼下的收成和孩子的功课;柜台后的老板一边招呼客人,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;门口偶尔有孩童跑过,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。这些细碎的日常,没有军务的紧迫,没有战事的压力,却像一股温暖的水流,慢慢淌进他心里,熨帖了那些因争执和疲惫而紧绷的神经。

  吃完早点,沈砚之沿着明街慢慢往前走。街道两旁的铺子渐渐都开了门,有卖布料的、卖首饰的、卖农具的,还有各种小吃摊,琳琅满目,让人应接不暇。他走到一家卖糖画的摊子前,停下了脚步——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手里拿着一把小铜勺,正将融化的糖汁在石板上勾勒出图案,不一会儿,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成型了,引得周围的孩童阵阵惊呼。

  “爷爷,我要一个小兔子!”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踮着脚,手里举着铜板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糖画。老人笑着接过铜板,很快又画了一只小兔子,递给小女孩。小女孩接过糖画,开心地蹦蹦跳跳跑开了,嘴里还喊着:“谢谢爷爷!”

  沈砚之看着这一幕,眼底不自觉地泛起了暖意。他想起小时候,母亲也曾带着他在集市上买过糖画,那时候他总是要一只大龙,觉得那样最威风。如今再看,却觉得这小小的兔子,也可爱得紧。

  “小伙子,要不要来一个?”老人注意到他,笑着问道,“想要什么图案,爷爷给你画。”

  沈砚之愣了愣,随即点头,轻声道:“那就……也画一只小兔子吧。”他递过铜板,看着老人手里的铜勺在石板上灵活地游走,糖汁滴落的声音清脆悦耳,不一会儿,一只与方才那只相似却又带着些不同的小兔子就画好了。老人用竹签将糖画挑起,递到他手里:“拿好咯,小心烫。”

  沈砚之接过糖画,指尖触到温热的竹签,心里竟泛起了一丝久违的雀跃。他没有立刻吃,而是像小时候那样,举着糖画,慢慢往前走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糖画上,晶莹剔透的糖衣泛着淡淡的光泽,引得路过的孩童频频回头。

  走到街尾时,他看到一家卖风筝的铺子。铺子里挂着各式各样的风筝,有蝴蝶形状的、老鹰形状的,还有鲤鱼形状的,色彩鲜艳,做工精致。铺子门口,一个中年男人正帮着儿子调试风筝线,准备去不远处的空地上放风筝。小男孩兴奋地拉着风筝线,蹦蹦跳跳地喊着:“爹,快点!我要让风筝飞得最高!”

  沈砚之站在一旁,看着父子俩的身影,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和父亲一起放过风筝。那时候父亲还在,会亲手给他做风筝,会带着他去郊外的空地上,看着风筝一点点飞上天空,那时候的天很蓝,风很轻,日子也过得格外慢。

  “小伙子,要不要买个风筝?”铺子里的老板走出来,笑着问道,“今天风好,正好放风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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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沈砚之看着那些色彩鲜艳的风筝,心里的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下来。他点了点头,目光落在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上——翅膀是淡淡的蓝色,上面还绣着细碎的花纹,看起来格外灵动。“就买这个吧。”他说道。

  老板麻利地将风筝和线轴打包好,递给沈砚之:“这风筝好放得很,你去前面的空地,保证能飞起来!”沈砚之接过风筝,朝着老板道谢后,便朝着不远处的空地走去。

  空地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放风筝了,各色的风筝在蓝天上飞舞,像一朵朵盛开的花。沈砚之找了个人少的地方,按照老板说的方法,慢慢放开风筝线。风轻轻吹过,蓝色的蝴蝶风筝慢慢升了起来,一开始还有些摇晃,后来渐渐稳定,越飞越高,在蓝天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。

  他握着线轴,看着风筝在天上飞舞,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。风拂过脸颊,带着青草的气息,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,这一刻,他仿佛彻底忘了自己是南境的将军,忘了北狄的战事,忘了与陆承骁的纠葛,只像一个普通的年轻人,沉浸在放风筝的简单快乐里。

  不知不觉间,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。沈砚之收起风筝,看着手里的线轴,心里满是轻松。他沿着明街往回走,路过一家卖点心的铺子时,又买了些桂花糕和绿豆酥——想着带回营里,或许可以给阿澈尝尝,也算是分享这份难得的快乐。

  走到明街入口时,他回头望了一眼——热闹的街道依旧人声鼎沸,卖糖画的老人还在勾勒着新的图案,放风筝的孩童还在空地上奔跑,妇人提着装满蔬菜的篮子往家走,商贩的叫卖声顺着风飘得很远。这些寻常的人间烟火,没有惊天动地的壮阔,却有着最真实的温暖,让他忽然明白,自己在战场上拼杀、在军营里坚守,所求的不就是守护这份安稳与鲜活吗?不就是让这些平凡的人,能继续在这样的烟火里,安稳地过日子吗?

  他握紧了手里的点心包,转身沿着来时的小路往营区走。脚步比来时更稳了些,晨光落在他身上,将影子拉得很长,短衫的衣角被风吹起,却没了来时的急切,多了几分踏实的笃定。他知道,回到营区,那些军务、训练、战事的压力都会重新涌来,他还是那个需要扛起责任的沈将军,但明街这半日的时光,那些甜味、那些笑声、那些鲜活的画面,已经悄悄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,让他清楚地知道,自己守护的究竟是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