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 帐内诉语:秋灯暖话叙别情-《破城雪》

  第八十章 帐内诉语:秋灯暖话叙别情

  营帐内的铜制灯烛燃得正暖,灯芯跳动着橘色的光,把案上的瓷盘、堆叠的纸页都染得温软。陆承骁刚卸下肩头的银甲,甲叶碰撞的脆响还没散尽,便换上了常穿的青布长衫——那长衫是沈砚之在他走后,照着旧衣尺寸新缝的,领口绣着圈极淡的银线流云,不仔细看几乎瞧不见。他刚把长衫的系带系好,沈砚之就端着个白瓷盘从帐外走进来,盘里码着四块方方正正的桂花糕,浅黄的糕体上还撒着点细碎的干桂花,甜香混着灯油的暖意漫开来,把帐内的清冷瞬间烘得格外软。

  “快尝尝,我下午跟李嫂学着做的,按我娘以前的方子来的,就是怕你嫌甜,糖放得少了点。”沈砚之把瓷盘放在案中央,又从案角拿过一双竹筷递过去,自己也拿起一块,指尖还带着瓷盘传来的温意,眼底满是期待,像在等一句评价。

  陆承骁接过竹筷,夹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——糕体松软,入口即化,甜意裹着桂花的清香在舌尖散开,没有寻常糕点的腻味,反而透着股清爽的甜,像沈砚之的性子。他看着沈砚之微微睁大的眼睛,眼底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,忍不住笑了,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:“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桂花糕都甜,尤其是心里,甜得很。”说着,又想起白天听亲兵小赵提的事,语气里多了点好奇,“对了,小赵说你前些天在校场练枪了?还让王老兵夸‘腕力没丢’?”

  沈砚之耳尖瞬间微微发烫,连忙低下头,指尖轻轻抠着桂花糕的边缘,才慢慢抬起头,坐在他身边的木凳上,一点一点说起这些日子的事——从最初女眷们防备的眼神,到后来李嫂常留他喝热汤,阿桃母亲主动邀他去河边放纸鸢;从阿桃那天带着哭腔的青涩告白,到自己如何温声解释,再到后来阿桃依旧缠着他学画桂花;连自己现在换衣服时,终于不再慌慌张张检查帐帘,能安心听着帐外的风声;甚至槐树下新兵们最初探究的目光,后来见了他会主动点头打招呼……那些曾经让他不安的小事,如今说起来,都带着点事后的轻松。

  “她们后来也常给我送点心,有张婶做的芝麻糖,还有刘嫂蒸的枣糕,孩子们总在傍晚拉着我去放纸鸢,说我的纸鸢飞得最高。”他说着,忽然想起案下那叠写满家事的纸页,连忙弯腰从案下的木盒里拿出来,小心翼翼递到陆承骁面前,指尖还带着点紧张的微颤,“你看,这些都是我记起来的事,有我娘做桂花糕的方子,还有我爹教我写的第一句诗,连我小时候爬桂花树摔下来的事都记起来了。等开春了,咱们去看看我家的桂花树好不好?我总觉得,它应该还活着,说不定还能开花。”

  陆承骁接过纸页,指尖轻轻拂过上面工整的字迹,纸张边缘被翻得有些软,显然是被反复翻看。他目光落在“母亲煮桂花糖粥,父亲在旁教‘桂子月中落’”那行字上,字迹里带着点温柔的怀念,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似的,轻轻一软。他抬头看向沈砚之,见对方正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表情,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,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,语气里满是疼惜:“好,开春咱们就去,到时候还能尝尝你说的桂花糖粥。之前让你一个人在营里受的那些委屈,以后都不会有了,我会陪着你。”

  “我没受委屈。”沈砚之连忙摇摇头,身体往他身边凑了凑,肩膀几乎靠在一起,声音放得更轻,像怕被人听见似的,“就是有时候会想,你要是在就好了——比如第一次练枪的时候,想让你看看我没忘招式;比如阿桃跟我告白的时候,想问问你该怎么回应;还有夜里喝姜茶的时候,总觉得你要是在,能帮我再热一碗。不过现在你回来了,以后不管做什么,都有你在身边了。”

  灯烛的光映在两人身上,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,缠在一起。陆承骁握着他的手,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,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这些天缝衣服、剥豆子磨出来的。他看着案上还冒着淡淡热气的桂花糕,又看着身边人泛红的耳尖和眼底的依赖,忽然觉得,这场边境胜仗赢得最值的,不是守住了西峪关,不是缴获了敌军的粮草,而是能平安回到这里,坐在暖灯旁,听沈砚之讲这些细碎又温暖的日常,能把往后的每一个深秋,都过成这样暖融融、不缺牵挂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