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暮春魔篁闻战声,痴武魔尊扰四邻-《并蒂竹影:双神轮回录》

 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,转眼间,在襁褓中的小娃娃就已长成,亭亭玉立,武学高强刚过完笈笄之礼的倾世之貌的姑娘。

  离痕天的暮春,墨竹长得泼泼洒洒,竹影从魔宫玄玉窗棂渗进来,在殿内的魔篁地毯上织出细碎的纹,像把月光揉碎了铺在地上。辰光刚过巳时,内寝的软榻旁,林飘潇正握着片新采的墨竹叶,指腹沾着竹露,轻轻拂过云裂痕的袖口——他昨夜处理教务时,被魔尘沾了点灰,竹叶擦过锦缎时,湿意晕开淡痕,软得怕蹭疼了他。

  “你听,外面又闹起来了。”林飘潇侧耳,窗外传来墨竹晃动的轻响,混着少年抽抽搭搭的哭腔,眼底漾起无奈的笑,“不用看,定是筱儿又把谁家孩子打哭了。”

  云裂痕放下手中的魔卷,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——庭院里,玄衣少年正站在墨竹下,手里提着柄玄铁短剑,剑穗上的淡紫魔篁丝还沾着竹屑,风一吹就晃。云缥筱面无表情地看着脚边的红衣少年,那是赤焰君的幺子赤小炎,此刻正揉着胳膊,眼泪鼻涕蹭在衣襟上,哭得肩膀都抖。

  “筱儿,过来。”云裂痕扬声,声音里裹着点宠溺的无奈,没半分魔尊的威严。云缥筱闻声转身,玄衣下摆扫过竹影,脚步轻快却无半分情绪,像提了柄普通竹枝,而非刚赢了架的剑。她走到内寝门口,剑尖轻轻点在门槛的玄玉上,发出“笃”的轻响,语气平淡:“爹爹,娘亲。”

  林飘潇招招手,让她走近些,指尖碰了碰她的剑穗,竹屑簌簌落在手背上:“又跟小炎打架了?你看把他哭的,胳膊都红了。”云缥筱点头,语气像在说“今天吃了两块墨竹糕”:“他说能接我三剑,结果两剑就输了,还哭。”她顿了顿,看向窗外还在抹眼泪的赤小炎,眼底没有不解,只有纯粹的疑惑,“赢了为什么要哭?我没打疼他,只是挑飞了他的剑。”

  这话刚落,庭院外就传来赤焰君的大嗓门,火红的魔袍像团烧得旺的炭,快步走来:“云裂痕!你管管你家闺女!我家小炎的胳膊都被她剑气扫青了!”他冲到内寝门口,见云缥筱面无表情地站着,刚要发作,却被林飘潇递来的墨竹露茶堵了话头——茶盏是竹制的,还冒着细白的汽,暖得能化了火气。

  “赤焰,先喝口茶消消气。”林飘潇笑着把茶盏塞到他手里,“筱儿这性子你还不知道?无七情,只认输赢,不是故意欺负小炎。”她转头对云缥筱说,“去给小炎道个歉,再把你刚得的墨竹果分他颗,甜得很。”

  云缥筱眨了眨眼,没动,却从袖中摸出颗墨竹果——是文瑶早上给她的,果皮泛着深紫。她走到赤小炎身边,伸手递过去,指尖捏着果子时指节泛着淡白,像递的不是甜果,是件寻常物:“这个甜,吃了就不哭了。”赤小炎抬头,见她眼神没半分恶意,只有“解决问题”的直白,抽搭着接过果子,眼泪却还没止住,咬了口,甜汁漫开时,哭声才小了些。

  赤焰君喝着茶,看着这场景,气也消了大半,只叹道:“你家这闺女,真是块捂不热的玄铁,也就你们俩能容她。”云裂痕拍了拍他的肩,目光落在云缥筱身上——她正看着赤小炎吃果子,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短剑,眼底虽无情绪,却比平时多了点“鲜活”,像墨竹丛里透进了缕光:“她这样也挺好,至少不会被七情困着,活得自在。”

  辰光渐移到午时,云缥筱提着剑往金殿去。魔宫的长廊两侧种满墨竹,风扫过竹叶,发出“簌簌”的响,落在她的玄衣上,像极了幼时文烈教她练剑时,剑风扫竹的声音。她脚步没停,心里只想着文烈说的“今日要汇报三十六部首领的应战情况”,指尖的剑转得更快,剑穗的淡紫丝晃得人眼晕。

  金殿内,墨玉王座旁的柱子上,还嵌着去年她掷进去的短剑,剑穗垂着,在风里轻轻晃。文烈正站在殿中,揉着右胳膊——昨夜陪云缥筱练到子时,此刻还酸得发麻,袖口上还沾着竹屑。他手里捧着卷兽皮册,上面记着各部首领的名字,大多画着“叉”,旁边还标着“称病”“闭关”“竹圃需补种”的小字,其实都是“不敢应战”的借口。

  “魔尊。”文烈见她进来,连忙躬身,胳膊没忍住晃了晃,“魔道三十六部首领,除了赤焰君,其余三十五部……都不肯接您的挑战。”他偷偷抬眼,见云缥筱走到王座前,指尖轻轻碰了碰嵌在柱上的短剑,面无表情的脸上,终于多了点“无趣”,像没找到猎物的兽。

  “都不敢打?”云缥筱挑眉,伸手拔出柱上的短剑,剑刃映着殿内的魔晶灯,泛着冷光,“上次青纹部首领,不是拍着胸脯说要跟我比劈竹吗?怎么也躲了?”

  文烈苦着脸解释:“青纹首领说……上次您把他的护山竹劈成了竹丝,他得重新种,没时间应战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低了些,“其实是怕了,您上次劈竹时,剑气差点把他的竹圃掀了,连墨竹根都露出来了。”

  殿柱后传来轻响,云缥筱转头,见文瑶躲在后面,手里握着根墨竹管,正对着管口小声说话,管尾还缠着张写着字的竹纸。“文瑶。”云缥筱喊她,声音没起伏,却让文瑶手一抖,墨竹管差点掉在地上,纸也飘了出来,上面写着“魔尊今日寻架,速躲”。

  “魔、魔尊!”文瑶连忙跑出来,把墨竹管藏在身后,脸涨得通红,“我、我在给各部首领传消息,说您今日……今日可能去他们的领地巡查,让他们备好墨竹露招待您。”她眼神闪躲,不敢看云缥筱——这“巡查”其实是“通风报信”,免得首领们又被抓去陪练,胳膊腿青一片紫一片。

  云缥筱没深究,只是走到殿外的墨竹旁,挥剑劈向一根细竹。竹应声而断,截面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,她却摇摇头,语气里带着点嫌弃:“太脆,没手感,劈着没意思。”文烈跟在后面,看着满地的竹断枝,无奈道:“魔尊,这是魔宫的护殿竹,劈完了还得让属下去补种,上次补种的竹苗还没活呢。”

  “补种就是。”云缥筱收剑,靠在竹干上,望着离痕天的天际——墨色的云卷着,像她剑上的魔气,却没半分波澜。她想起幼时,文烈第一次教她练剑,说“打架能让人知道自己还活着,能摸到‘实’的东西”,那时她不懂,现在却觉得,只有握着剑、找到能打的对手时,心口才会有一点点“满”,不像平时,总觉得空落落的,像少了点什么。

  “对了,魔尊。”文烈忽然想起什么,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竹纸,是他昨天去凡间采购时,从小贩那抢来的“正道趣闻录”,“昨天听小贩说,正道云渺宗有位君青筠仙尊,剑术很高,连灵脉的千年妖兽都能斩,没人能打赢她,您要不要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就见云缥筱的眼睛亮了——那是他第一次见她有除了“打架”之外的表情,像墨竹丛里突然映进了月光,淡却清晰。

  “君青筠?”云缥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指尖的剑穗晃得更急了,“她在哪?离离痕天远吗?能打吗?”

  文瑶凑过来,小声说:“云渺宗在东方,离这里有三千里,听说那位仙尊性子温和,但剑术超绝,连仙界的长老都打不过她。”她偷偷给文烈使了个眼色——本想随便说个正道人物让云缥筱转移注意力,没想到她真感兴趣了,早知道就不说了。

  云缥筱没注意两人的小动作,转身往金殿走,脚步比平时快了些,玄衣扫过竹影时带起阵风:“备剑,备魔驹,明天去云渺宗。”她的语气依旧平淡,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“急”,像终于找到猎物的兽,只想着快点到目的地。

  文烈和文瑶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“无奈”和“松口气”——至少接下来几天,魔道的首领们能安稳些了,不用再躲躲藏藏。文烈揉着还酸的胳膊,苦笑道:“看来明天得把疗伤药带上,不仅要给首领们备,还得给我们自己备,免得被仙尊打了,没人照顾。”文瑶点点头,从袖中摸出个绣着墨竹纹的小布包:“我早就备好了,还有凡间的桂花糖糕,甜的能让人心情好,万一输了,还能哄哄魔尊,让她别劈云渺宗的竹。”

  暮春的风又扫过墨竹,叶影落在云缥筱的玄衣上,像给冷硬的魔气裹了层软。她站在金殿的王座前,指尖转着剑,心里只想着“君青筠”“三千里”“能打”,没注意到殿外的墨竹丛里,云裂痕和林飘潇正站着,望着她的背影,眼底满是温柔。

  “你说,她去了云渺宗,会不会惹麻烦?”林飘潇轻声问,指尖捏着片墨竹叶,担心得很。云裂痕握住她的手,笑着摇头:“不会,那君青筠仙尊,我早年在灵脉旁见过,是个明事理的人,筱儿跟她交手,说不定能学点‘温和’的东西,不再只知道打架。”他望着天际,墨色的云渐渐散了点,漏出缕淡金的光,“再说,有文烈文瑶跟着,他们俩细心,出不了事。”

  殿内,云缥筱终于停下转剑的手,将剑插回剑鞘。她走到殿外,望着东方的方向,墨竹的影子落在她脚边,像一道指向云渺宗的路。她不知道,这趟为了“找架”的旅程,会让她遇见刻在骨血里的人,会让她无七情的世界里,渐渐开出“甜”的花;她只知道,明天有能打的对手了,这就够了,足够让她心口的“空”,少那么一点点。

  离痕天的暮春,墨竹还在轻轻晃,金殿的魔晶灯渐渐亮了,映着满地的竹断枝,映着云缥筱期待的背影,也映着魔道众人终于能“喘口气”的轻松——这场持续了半个月的“避魔大作战”,总算暂时告一段落,只待明日天一亮,他们那位武痴魔尊,就要背着剑,向着正道云渺宗,出发“找架”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