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 馆藏世界-《如何杀死一团雾》

  观星殿堂在身后隐去,那扇白色大门闭合的瞬间,周遭的心象虚空便开始扭曲、变幻。星辰与流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,化作斑斓的漩涡,将团队包裹。这一次的传送,感觉与之前都不同,并非简单的空间跳跃,更像是一种认知层面的迁徙。

  当周围的景象稳定下来,众人发现自己并非站在某个建筑的入口前,而是……直接置身于一片书的海洋之中。

  上下左右,目光所及之处,皆是书架。

  这些书架高耸入云,仿佛支撑着天穹,又深深扎根于看不见的地底。书架上密密麻麻、严丝合缝地塞满了书籍。书籍的材质千奇百怪,有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纸质书,有触手冰凉的金屑书,有流淌着数据光的能量书,甚至还有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、覆盖着未知生物皮革的诡异典籍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、魔法墨水、奥术尘埃以及某种……凝固的时光混合而成的奇异气味。无数细碎的低语、吟唱、争论、叹息声,从那些书籍的缝隙中渗出,汇聚成一片永不停歇的、浩瀚的知识背景音。

  这里就是“无尽图书馆”。它并非一个拥有明确边界和结构的建筑,它本身就是一个由无数知识载体构成的、无限延伸的世界。

  “我们……这是在图书馆的里面?”珀莉仰头看着那望不到顶的书架,张大了嘴巴。

  “准确来说,我们就是图书馆的一部分。”寒洲调整着刚刚恢复部分功能的仪器,脸色凝重,“这里的空间规则是折叠、递归的。每一个书架区域都可能是一个独立的亚空间,彼此通过特定的‘知识路径’连接。一旦迷失,可能永远困在某个书架的迷宫中。”

  墨恒尝试用千幻灵镜探查,灵猫形态刚跃出几步,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、扭曲,瞬间溃散成基本的信息流,被附近几本闪烁着符文的光芒书籍吸收了进去。

  “警告:禁止未经许可的高强度信息探查。”一个冰冷、毫无感情、如同由无数人声合成的中性声音,在众人脑海中响起,“请遵守图书馆守则,保持安静,爱护书籍,按规借阅。”

  是图书馆本身的规则意识!

  “按规借阅?”缃珩看向青思渊,“我们要找的‘智慧’碎片,也是一本书吗?”

  青思渊环顾四周,绯红的瞳孔中冥尘缓缓流转,试图感知那碎片的方位。但在这里,浩瀚如烟海的知识气息几乎掩盖了一切,连他体内的混沌原初之力都只是传来微弱的、指向无数个方向的共鸣。

  “信息过载。”他得出结论,“需要更精确的坐标。”

  “或许……需要先找到‘索引’或者‘管理员’?”简璃推测道,“如此庞大的知识集合体,必然存在某种检索系统。”

  团队开始在这片书的迷宫中小心前行。脚下是柔软、仿佛由无数压缩书页构成的地面,踩上去悄无声息。两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,投下巨大的阴影。

  他们看到了记载着失落文明史诗的巨着,看到了描绘禁忌魔法的卷轴,看到了推演宇宙规律的公式集,也看到了记录着某个凡人一生琐碎日记的薄册……每一本书都像是一个独立的世界,散发着独特的心象波动。

  偶尔,他们会看到一些其他的“访客”。

  一个身体完全由不断翻动的书页构成的人形生物,正捧着一本燃烧着黑色火焰的书籍,发出痴迷的呓语。

  一团漂浮的、由无数闪烁符文组成的云雾,正与一个书架进行着无声的信息交换。

  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从某个童话副本里跑出来的、戴着眼镜的仓鼠,正费力地拖着一本比它身体大十倍的金属书籍,念念有词。

  这些访客都沉浸在自己的知识追寻中,对团队的出现漠不关心。

  走了不知多久,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。那里没有书架,只有一个巨大的、由无数齿轮和发条构成的黄铜装置在缓缓运转。装置中央,悬浮着一本巨大无比的、封面镶嵌着无数宝石和水晶的金属书籍,书页无风自动,上面流动着瀑布般的、由各种文字和符号构成的信息流。

  装置旁边,立着一个牌子,上面用一种心象回廊的通用文字写着:

  【中央索引——知识之瞳】

  【查询需支付:等价值的知识或记忆】

  【警告:知识有价,谨慎询问】

  “中央索引!”珀莉眼睛一亮。

  但“支付等价值的知识或记忆”这个条件,让众人迟疑了。谁知道这“等价值”是如何判定的?万一它要的是关于混沌原初或者源点之契的关键记忆呢?

 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,那本巨大的金属书籍——“知识之瞳”,突然停止了书页的翻动,封面上的宝石闪烁起来,那个冰冷的中性声音再次响起:

  “检测到高优先级特殊访客。标记:‘原初回响携带者’,‘命运变数’。”

  “根据隐藏协议第7条,开启特别查询通道。”

  “你们可以免费询问一个问题。请谨慎选择。”

  特别通道?免费一个问题?

  这突如其来的“优待”,并没有让众人感到欣喜,反而更加警惕。这图书馆,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他们,并且……有所图谋。

  青思渊上前一步,没有任何废话,直接问出了核心问题:

  “‘智慧’碎片的位置。”

  知识之瞳的书页再次疯狂翻动,无数信息流如同风暴般席卷。片刻后,书页定格,上面显示出一行复杂无比、由空间坐标、概念锚点和时间变量构成的多维路径图,以及一行清晰的文字:

  【‘智慧’碎片——‘万物归一者’的沉思录】

  【当前位置:哲学区,悖论回廊,第7,█████号书架,静止力场内部。】

  【警告:该区域规则高度自洽,逻辑闭环,进入者需承受存在性拷问。迷失风险:极高。】

  哲学区,悖论回廊!

  光是听名字,就让人感到一种理性的危险。

  而就在这时,众人身后,一个带着几分熟悉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:

  “哟,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?看来这图书馆对你们还真是‘青眼有加’啊。”

  团队猛地回头,只见赌徒J不知何时靠在不远处的一个书架上,手里依旧抛接着那几枚彩色骰子,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
  “不过,我建议你们在去那个鬼地方之前,最好先听听一个……有趣的小道消息。”

  他压低了声音,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:

  “关于那位‘织网者’靛希言,和放逐教团某个高层之间的……秘密通讯内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