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 跪祠堂,泼冷水-《东宫有刃》

  沈昭月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:“警惕?我要的就是他们警惕。”

  “他们越是愤怒,越是猜忌,才越容易露出破绽。”

  “哥哥在前朝被他们步步紧逼,我总不能一直躲在深闺里绣花。”

  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坚定,“老头说过,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才算是好汉。”

  “沈家的事,就是我的事。”

  星痕眼中闪过敬佩:“是!属下明白。”

  “下去休息吧。”沈昭月挥挥手。

  星痕再次融入夜色,消失不见。

  窗扉轻轻合上,揽月阁内重归寂静。

  沈昭月走到梳妆台前,看着铜镜中的自己。

  “周家,三皇子……这才只是开始。”

  她低声自语,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弯月的图案,那是斩月楼的标记。

  回家的路,从来都不只是享受温情,更要扫清一切魑魅魍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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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夜色如墨,万籁俱寂。

  一阵急促却极力压低的脚步声,打破了凤仪宫的宁静。

  周后心腹周嬷嬷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。

  她行至凤榻前,犹豫片刻,还是伸手轻轻推了推榻上之人:“娘娘,娘娘,醒醒,出事了。”

  周后睡眠极浅,几乎在周嬷嬷碰到她的瞬间便惊醒过来。

  她霍然睁开眼,眼底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蒙,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。

  借着帐外透进的微弱烛光,她看清了周嬷嬷的脸色,心下一沉。

  “何事惊慌?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夜半被扰的沙哑,更多的却是属于皇后的威仪。

  周嬷嬷凑近几分,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清晰:“娘娘,靖安少爷……出事了。”

  “他今夜在‘醉仙楼’,酒后失言,扬言……扬言与三皇子有夺妻之恨。”

  周后的瞳孔骤然收缩,放在锦被上的手猛地攥紧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。

  “你说什么?”

 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,又立刻压下,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,“消息可靠?”

  “千真万确!当时在场许多人都听到了,怕是……怕是已经传开了!”

  周嬷嬷语气急促,“老奴觉得此事非同小可,这才不得不惊扰娘娘。”

  周后猛地坐起身,锦被滑落,露出里面明黄色的寝衣。

  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:“靖安人呢?”

  “据报信的人说……还在‘醉仙楼’。”周嬷嬷艰难道。

  “混账东西!”周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,胸膛微微起伏,显然怒极。

  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脑中飞速运转,“立刻派人去镇国公府,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父亲和兄长。”

  “让他们即刻把那孽障给我捆回去!严加看管!”

  周嬷嬷面露难色:“娘娘,此刻宫门已经下钥,动静太大恐怕……而且,国公爷在宫外,消息灵通,想来……想来此时已经知晓了。”

  周后一滞,是了,她气糊涂了。

  父亲镇国公在军中经营多年,眼线遍布,这等消息,只怕比她知道得还快。

  她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已是一片决绝:“那就想办法把消息捂住!”

  “不能让此事继续发酵!”

  “尤其不能传到皇上和丽妃耳中!”

  周嬷嬷苦笑:“娘娘,来不及了。”

  “‘醉仙楼’那种地方,三教九流汇聚,消息传得比风还快。”

  “在场的许多人,背景复杂,只怕此刻,该知道的人……都已经知道了。”

  周后身子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

  她扶住床沿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

  完了,消息捂不住了。

  周靖安这个蠢货!

  他这一句醉话,不仅把他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,更是将整个镇国公府和周家都架在了火上烤!

  与皇子争风吃醋已是丑闻,更何况是涉及“夺妻之恨”这等严重字眼。

  她仿佛已经看到,明日早朝,那些御史言官们唾沫横飞、慷慨激昂弹劾周家跋扈、纵容子弟、甚至暗藏不臣之心的场面。

  “……废物!”周后低骂一声,不知是在骂周靖安,还是在骂这无力回天的局面。

  镇国公府,祠堂。

  冰冷刺骨的水泼在脸上,周靖安一个激灵,猛地从宿醉的混沌中惊醒。

  他呛咳着,茫然四顾,映入眼帘的却是庄严肃穆的祖宗牌位,以及站在他面前,面色铁青、眼神冰冷如刀的父亲——虎威将军周啸。

  他身上还穿着昨夜的锦袍,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脂粉香,与这祠堂的庄重格格不入。

  而周啸身后,站着面无表情的镇国公周震山。

  老爷子虽未说话,但那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,让周靖安瞬间清醒了大半,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。

  “父……父亲?祖父?”他挣扎着想站起来,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。

  “跪下!”周啸一声冷喝,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。

  周靖安膝盖一软,“噗通”一声重重跪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。

  直到此刻,他才隐约回忆起昨夜在“醉仙楼”的片段——美酒、佳人、还有……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了不得的话?

  “孽障!你可知你昨夜都干了些什么好事?!”

  周啸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,“酒后失言,扬言与三皇子有夺妻之恨?”

  “周靖安,你的脑子是被酒色糊住了吗?!”

  周靖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骤然清晰起来。

  是了,他当时因为沈玉蓉先拉他下水后又转投三皇子,加之被人刻意灌酒挑唆,竟将压在心底的愤懑吼了出来……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他嘴唇哆嗦着,想说那是醉话当不得真。

  可在祖父和父亲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,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
  周啸看着他这副模样,眼中闪过一丝失望,但更多的却是冷酷:“安儿,你是我镇国公府的嫡孙,是新科武状元!”

  “原本前途不可限量!”

  “可你看看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?”

  “行事浮躁,屡出差错!”

  “这已是你短期内犯下的第二次大错!”

  周靖安猛地抬头,对上父亲毫无温度的眼睛,心底寒气直冒。

  他想起家族里那些“无用之人”的下场……

  周啸的声音继续响起,如同冰锥砸在他心上:“为父会为你善后,动用一切力量,尽量将此事的影响压到最低。”

  “但是,安儿,你给为父听清楚了——事,不过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