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双生咒印-《剑来,剑心,瞎剑仙》

  锁链收紧的刹那,陈浔牙关咬破,鲜血顺着唇角滑下,滴在颈间铁灰色的虚影上。那锁链似有灵性,一触血迹便剧烈震颤,发出刺耳的嗡鸣。他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,右手五指深深抠进地面碎石,硬生生将头抬起,一口血雾喷向空中缠绕的符文。

  血雾炸开,如火星溅入油锅,整座祭阵猛然一抖。幽红光芒忽明忽暗,锁链上的纹路竟开始模糊。

  澹台静伏在他肩侧,气息微弱,却猛地睁大双目。蒙眼绸带已被血浸透,但她“看”得清楚——陈浔体内有一缕极淡的金光,在心口处微微跳动,与自己血脉隐隐呼应。她瞳孔一缩,瞬间明白:这不是惩罚,是唤醒。

  “二十年前……你父亲救我时,我的血沾过他。”她声音颤抖,“这咒印认的是同源之血!”

  话音未落,她反手抽出鬓边白玉簪,锋刃划过掌心,鲜血涌出。她以指为笔,血为墨,在身前岩地上疾书一道逆纹。符成刹那,口中轻喝:“以吾之血,解双生咒!”

  血符亮起,直冲祭阵核心。可下一瞬,异变陡生——那道符光非但未消解咒印,反而与地面裂痕中的血线相连,轰然引爆!

  两股血流自他们手腕、脖颈的伤口中溢出,在空中交汇,凝而不散。渐渐化作一只半透明的凤凰虚影,双翼展开,横亘于二人头顶。

  洞中气流倒卷,石屑纷飞。

  就在此时,一道阴冷声音自四壁回荡:“双生咒一旦启动,你们中必有一人承受所有伤害!”

  陈浔抬头,只见祭阵上方浮现出一道苍老虚影——长袍宽袖,手持权杖,正是当年主持圣女归位大典的老祭司残念。他枯槁的手指指向陈浔,声如寒冰:“外族男子,当为祭品。”

  话音落下,凤凰虚影剧烈晃动,祭阵血光暴涨三倍。锁链骤然加压,陈浔右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,嘴角再次溢血。

  澹台静想撑起身,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压回地面。她指尖颤抖,却仍伸向陈浔的脸:“别……别硬扛……让我来……”

  “你来?”陈浔低笑一声,笑声里带着血沫,“你是瞎的,看不见我挡在你前面?”

  他说着,猛然发力,整个人向前扑出,将澹台静死死护在怀中。锁链切入皮肉,深可见骨,但他双膝撑地,硬是不让分毫。

  左肩旧伤突地崩裂,青衫撕开,血如泉涌。那血恰好溅在凤凰虚影的核心处,仿佛点燃了某种沉睡的力量。

  凤凰双翼猛然展开,清鸣之声穿透祭阵嗡鸣。血光被逼退三尺,老祭司的虚影开始扭曲。

  “要伤她——”陈浔喘息着,额上青筋暴起,一字一顿吼出,“先杀我!”

  吼声如剑,直劈幻象。

  老祭司残念剧烈震荡,面容扭曲,口中发出不甘的嘶吼:“不可能!凡人之躯岂能违逆宗规——”

  话未说完,凤凰虚影俯冲而下,一翅扫过,那虚影如灰烬般崩散,再无痕迹。

  祭阵陷入短暂寂静。

  血光仍在,但不再进攻。锁链松了几分,却仍未消散。空中缓缓浮现出新的判词,字字由鲜血凝成:

  **双命已契,生死同归**

  澹台静靠在陈浔胸前,呼吸断续。她抬手抚上他左肩伤口,指尖沾血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“怕吗?”

  陈浔低头看她,脸上血污混着雨水,嘴角却扬起一丝弧度。他抬手,用拇指抹去她眼角血痕,动作极轻,像是怕碰碎什么。

  “若这条命本就是你母亲托付的,”他声音沙哑,却稳如磐石,“那还给你,又有何惧?”

  话音落,两人眉心同时一热。

  一点赤红印记浮现,形如交颈凤凰,缓缓旋转,散发出温润微光。那光不刺目,却压住了满洞血色。

  祭阵依旧未散,血符盘踞四周,但再无攻击之意。仿佛天地间某种更古老的规则已被改写——不再是“一人赎罪”,而是“同生共死”。

  陈浔靠在石壁上,手臂环住澹台静,两人皆气息微弱,却再未分开。眉心血印交相辉映,如星火初燃。

  外面风雨渐歇,洞口碎石仍在滚落,偶尔砸在铜钱剑拼成的阵基上,发出清脆声响。

  澹台静忽然轻声道:“你记得……我第一次醒来时,问你的那个问题吗?”

  陈浔闭着眼,嗓音低哑:“什么?”

  “你说,天亮了没有。”

  他沉默片刻,嘴角微动:“现在,快了。”

  她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头靠在他肩窝,像是终于放下千斤重担。

  就在这时,地面微微一震。

  那块曾嵌入玉佩的裂痕再度张开,一道极细的红线自地底蔓延而出,悄无声息地缠上两人脚踝。红线无声燃烧,化作淡淡烟痕,融入他们眉心的凤凰印记。

  陈浔眉头一跳,猛然睁眼。

  澹台静也察觉异常,指尖微颤:“这不是祭阵……是血脉契约的最终烙印。”

  “它在确认我们是否真正接受同命相连。”

  陈浔盯着那消散的红线,缓缓收紧环住她的手臂。

  “既已选择,何必再试。”

  话音刚落,眉心血印骤然炽热,一股暖流自印记扩散至全身经脉。那不是疗愈,而是融合——他们的呼吸、心跳、气血,竟在这一刻趋于同步。

  澹台静仰头,虽看不见,却仿佛能感知到他脸上的每一寸轮廓。她伸手,指尖轻轻覆上他眉心印记,低声问:“疼吗?”

  “不疼。”他答得干脆,“反倒觉得……完整了。”

  她笑了,嘴角渗出血丝,却仍温柔。

  “那你记住,从今往后,你痛的时候,我也在痛。你死的时候,我也会死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他低头,额头抵住她的额,“所以,别想一个人走。”

  她没再说话,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。

  洞外,风停了。

  洞内,血符静静悬浮,如同见证一场无人知晓的誓约。

  陈浔靠着石壁,意识逐渐模糊,却仍死死握着她的手。青冥剑斜插在身侧,剑柄沾血,微微发烫。

  澹台静忽然睁开眼,空瞳中似有微光流转。她嘴唇微动,似要说什么。

  陈浔立刻警觉:“怎么了?”

  她没回答,而是缓缓抬起手,指向祭阵深处。

  那里,一块原本焦黑的岩壁,正悄然剥落。石屑之下,露出半幅壁画——画中男女并肩而立,男执长剑,女捧玉册,眉心皆有凤凰印记。他们脚下,是一座崩塌的祭坛,火焰冲天。

  壁画一角,刻着四个小字:

  **真嗣归位**

  陈浔盯着那画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
  澹台静轻声道:“这不是预言……是历史。”

  “有人早就走过这条路。”

  话音未落,她突然浑身一僵,手指猛地攥紧陈浔衣襟。

  “有人在读我们的记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