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谎言之网-《石女的痛》

  谎言之网

  婴儿房暖黄的夜灯亮起时,小静的世界彻底坍缩成襁褓里的一方天地。她不再追问李浩深夜未归的理由,也不再翻看他手机里频繁闪烁的消息提示。当李浩说让妈来帮你带孩子时,她正俯身给孩子换尿布,只是含混地应了一声,没察觉到丈夫眼底转瞬即逝的如释重负。

  李母进门时,目光像锋利的刀片扫过婴儿的小脸。抱养的孩子有啥好?老人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,碎屑纷纷扬扬落在新换的地毯上,自己生不出来,非要捡别人不要的...小静抱着奶瓶的手剧烈颤抖,窗外聒噪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刺耳。她咬住嘴唇,将自己是石女的秘密又咽回肚里——这个家看似和睦的表象,不过是由层层谎言堆砌而成的危楼。

  摆脱了妻子的视线,李浩彻底放纵自我。他带着林悦出入高档餐厅,在海边民宿共度浪漫周末,甚至开始描绘所谓的未来蓝图。然而每当林悦哭闹着要看孩子,他就像被扼住喉咙的困兽,只能用再等等这样的谎言搪塞。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,林悦的尖叫撕碎了他所有伪装:你根本不想离婚!我现在就要见孩子!

  这天午后,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李母将熟睡的孩子放进婴儿车,叮嘱小静看着点,便下楼去买菜。没过多久,邻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:快来!你婆婆跟人吵起来了!小静慌乱地给孩子掖好小被子,把婴儿车推到墙边固定,连拖鞋都顾不上换就冲出门。她满心都是患有高血压的婆婆,生怕老人气出个好歹,却没注意到十字路口已经亮起红灯。

 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街道的宁静,小静被撞飞的瞬间,脑海中闪过孩子粉嘟嘟的笑脸,还有李浩那句等忙完这阵就拍全家福的承诺。她重重摔在地上,钻心的疼痛从右腿蔓延全身,温热的鲜血顺着柏油路蜿蜒。

  医院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味,让李浩恍惚回到产房外的那个焦灼夜晚。护士推着担架车从他身边经过,小静苍白的脸从白布下露出来,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。粉碎性骨折,需要长期康复。医生的话语混着远处孩子的啼哭,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  此后的日子,李浩在医院与家之间疲于奔命。深夜给小静换药时,手机总会不合时宜地震动,林悦发来的消息带着火药味;清晨赶回家给孩子冲奶粉,又撞见母亲嫌弃的眼神:抱来的总归是累赘。终于在某个黎明,当孩子攥着他的手指咯咯笑时,李浩喉咙发紧,压低声音说出真相:妈,这是我亲生的。

  李母正在择菜的手骤然停住,浑浊的眼睛瞬间发亮。她颤巍巍地接过孩子,布满皱纹的脸笑出层层褶子:我的亲孙子!从那天起,老人像换了个人,每天变着花样给孩子炖辅食,半夜听见啼哭比谁都先冲过去。李浩看着母亲哼着儿歌哄睡孩子的背影,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。

  一个月后,小静康复出院。轮椅碾过家门门槛时,她望着婆婆正小心翼翼地给孩子喂苹果泥,阳光落在两人身上镀着层金边。这孩子最近又长肉了。李母难得露出笑容,语气里藏不住的亲昵。小静眼眶发热,以为是婆婆终于接纳了孩子,却不知这份转变背后,藏着更令人窒息的真相。她扶着沙发缓缓坐下,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,而这个看似温馨的家,不过是悬在谎言深渊上的脆弱天平,随时都可能坠入万劫不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