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心动成河-《石女的痛》

  红裙惊梦,心动成河

  画室的灯光在深夜里泛着暖黄,格尔达握着炭笔的手微微颤抖,目光死死钉在画布上的素描上。那是艾娜穿女装的模样,线条勾勒出纤柔的肩颈,眉眼间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妩媚,竟比她笔下任何缪斯都更具张力。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在格尔达眼底炸开,她猛地转身,抓住正坐在沙发上翻书的艾娜,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:“我们去艺术家舞会!你就做莉莉——我给你取的名字,莉莉。”

  艾娜的书页顿在半空,眼神里闪过错愕与犹豫。上次临时充当模特的经历,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,涟漪至今未平。镜中那个穿着纱裙、姿态柔媚的身影,偶尔会在深夜闯入他的思绪,带着一丝陌生的悸动。可真要以“莉莉”的身份,走进满是熟人的艺术家舞会,他还是忍不住忐忑。

  “格尔达,这太荒唐了……”他试图推脱,却被妻子灼热的目光打断。

  “荒唐才够特别!”格尔达拽着他的手腕,语气笃定,“你看这素描,既有男性的骨相挺拔,又有女性的柔媚婉约,没人能抗拒莉莉的魅力。相信我,这会是最惊艳的亮相。”

  在格尔达的软磨硬泡与眼底的狂热期盼下,艾娜终究点了头。接下来的几日,两人像着了魔般筹备。他们趁着剧院后台混乱,悄悄潜入道具间,偷出一顶泛着柔润光泽的金色长卷发假发——发丝浓密,带着自然的弧度,仿佛天生就该长在莉莉的头上。又在老城区的古董店里,淘到一双酒红色缎面高跟鞋,鞋跟不算太高,却恰好能衬得身姿愈发挺拔,比上次那双挤脚的鞋子合脚太多。

  舞会前夜,格尔达将画室布置成临时梳妆间。她小心翼翼地为艾娜戴上假发,用发胶固定好碎发,又细致地为他描上浅淡的眼线,刷上豆沙色的唇釉,瞬间柔化了他轮廓分明的五官。最后,她捧出一袭量身改制的正红色长裙,裙摆是层叠的蕾丝,腰间缀着细碎的珍珠,领口开得恰到好处,既不失优雅,又添了几分风情。

  当艾娜穿上长裙,系好腰间的丝带,格尔达后退半步,发出一声赞叹。镜中的人彻底变了模样:金色卷发垂落在肩头,红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,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,宛如燃烧的火焰。他下意识地挺直脊背,原本属于男性的骨相挺拔,与红裙赋予的柔美相得益彰,眼波流转间,竟生出一种雌雄莫辨的惊艳。这就是莉莉,一个从艾娜身体里走出来的,全新的灵魂。

  舞会当晚,水晶灯高悬在大厅中央,悠扬的华尔兹舞曲缓缓流淌,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与宾客的低语交织在一起。当莉莉挽着格尔达的手臂走进大厅时,所有声音都仿佛瞬间静止。原本散落各处的目光,齐刷刷地粘在她身上,带着惊讶、好奇与毫不掩饰的欣赏。

  “那是谁?”有人低声询问。

  “从没见过这样特别的女士……”赞叹声悄然响起。

  莉莉的心跳得飞快,指尖下意识地攥紧裙摆,红色的缎面被捏出褶皱。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有探究,有惊艳,却没有鄙夷与嘲笑,这种被众人瞩目又心怀窃喜的感觉,是他从未体验过的。

  就在这时,一位身着黑色礼服的绅士端着香槟杯缓步走来。他身形高大,眉眼深邃,正是声名在外的亨利爵士。他的目光落在莉莉身上,没有丝毫轻佻,只有纯粹的惊艳与欣赏:“这位美丽的女士,我从未见过你,不知该如何称呼你?”

  莉莉慌乱地垂下眼,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,脸颊瞬间染上绯红。她下意识地想后退,却被格尔达轻轻按住肩膀。“我……我叫莉莉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异常柔和。

  “莉莉,”亨利爵士重复着这个名字,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,“真是个如你人一般美好的名字。你的气质太过特别,仿佛从画中走来。”他的话语温柔得体,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欣赏,没有丝毫冒犯。

  莉莉抬起眼,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,那里面映着水晶灯的光芒,也映着自己一袭红裙的模样。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心底滋生、蔓延——那是被认可、被欣赏的喜悦,是作为“莉莉”被看见的满足。她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,忘了这场荒诞的装扮,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一场美好的梦。

  华尔兹的旋律变得愈发缠绵,亨利爵士伸出手,轻声邀约:“不知我是否有幸,能与莉莉小姐共舞一曲?”

  莉莉没有拒绝,将手轻轻放进他的掌心。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,带着绅士的克制与温柔。两人随着旋律转动,红裙在舞池中划出优美的弧线,莉莉的裙摆扫过亨利的裤脚,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。舞至尽兴时,亨利缓缓俯身,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,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温柔,他的唇渐渐靠近,带着香槟的微醺气息。

  莉莉的心跳骤然加速,像是要跳出胸腔。她没有躲闪,反而鬼使神差地微微仰头,闭上了眼睛。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,鼻腔里突然涌上一阵温热的触感,紧接着,一滴鲜红的血落在洁白的蕾丝裙摆上,格外刺眼。

  “啊!”莉莉惊呼一声,瞬间回神。

  格尔达也慌了神,连忙从手包里掏出纸巾,捂住她的鼻子,对着亨利歉意地解释:“抱歉,她可能有些低血糖,我们先失陪了。”

  不等亨利反应,格尔达便搀扶着莉莉,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狼狈地逃离了舞会大厅。坐上马车后,莉莉还能感觉到鼻尖的温热,以及心脏狂跳不止的悸动。她看着裙摆上那点暗红的血迹,脸颊依旧滚烫,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亨利温柔的眼神、真诚的赞叹,还有那即将落下的吻。

  格尔达一边为她擦拭鼻血,一边嗔怪:“都怪我,不该让你这么紧张。”

  莉莉却摇了摇头,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。鼻尖的痛感早已消散,只剩下心底蔓延开来的温热情绪,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,将“艾娜”的身份轻轻淹没。

  她知道,从亨利爵士温柔问询的那一刻起,从自己鬼使神差仰头的那一刻起,莉莉的心,已经动了。而这份心动,终将像藤蔓般缠绕生长,再也无法轻易割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