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暗流惊魂·古修遗刻-《风波亭外》

  冰冷!窒息!失控!

  狂暴的暗流如同无形巨手,死死攥着杨断云,将他拖拽向黑暗深渊。左腿煞气彻底失控,阴寒蚀骨的剧痛与灼烧感交织蔓延,几乎要将残存的神智撕裂。右臂麻痹沉重,“泣血”枪在混乱的水流中疯狂震颤,试图吞噬他体内暴走的能量,加重着他的负担。

  意识在冰冷的黑水和剧痛冲击下不断沉浮,如同狂风中的残烛。他只能凭借本能,死死攥着“泣血”,另一只手胡乱地抓挠着周围,试图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。

  砰! 翻滚中,他的身体重重撞在一块坚硬的物体上,剧痛让他短暂清醒了一瞬。是那块与他一同坠落的浮石!他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,用麻痹的右臂和还能动弹的左手,死死抱住了这块巨大的浮石。

  浮石提供了些许浮力,让他得以偶尔将口鼻探出水面,贪婪地呼吸着潮湿冰冷的空气,尽管这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煞气与尘埃。

  暗流的力量丝毫未减,推着他和浮石在狭窄曲折的水下岔道中高速穿行。四周是绝对的黑暗,只有水流的轰鸣和身体撞击岩壁的闷响。他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向何方,只能被动地承受着,与体内外的痛苦和失控抗争。

  时间失去了意义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只是一刻,或许是漫长的一夜。

  前方无尽的黑暗中,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?并且,水流的速度似乎渐渐放缓了?

  杨断云精神一振,拼命抬起头望去。

  那光亮并非出口的自然天光,而是一种…幽蓝色的、如同鬼火般的冷光?光芒来自侧前方的某处岩壁,映照出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。

  暗流推着浮石,缓缓靠近那片区域。

  借着他幽蓝的冷光,杨断云勉强看清,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。湖面宽阔,湖水依旧漆黑如墨,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湍急。而散发出幽蓝冷光的,是湖泊中央的一座…小小的岛屿?

  那岛屿并非泥土构成,而是一整块巨大无比的、如同白玉般温润、却又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奇异岩石!岩石表面光滑如镜,倒映着自身散发的幽蓝冷光,将整个地下湖映照得一片幽森诡异。

  更令人惊异的是,在那白玉寒石岛屿的中央,竟然矗立着数根残缺不全的、同样由某种玉石打造的古老石柱。石柱之上,刻满了密密麻麻、比之前石室中所见更加古老、更加复杂的符文和图刻!

  而那些幽蓝的冷光,正是从这些符文和图刻的沟壑中散发出来的!

  这是…什么地方?某种古老的祭祀场所?还是…另一个遗迹?

  暗流推着浮石,缓缓飘向那座白玉寒石岛屿。

  越是靠近,那股刺骨的寒气越是强烈,甚至暂时压制了左腿那灼热的煞气剧痛,带来一种诡异的“舒适”感。但与此同时,一股沉重、古老、带着无尽苍凉与死寂的威压,也从那岛屿之上弥漫开来,压迫着他的灵魂。

  浮石轻轻撞在了岛屿边缘。

  杨断云挣扎着,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和躁动不安的左腿,艰难地爬上了这座冰冷的白玉岛屿。

  一踏上岛屿,那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湿透的衣衫,直侵骨髓,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但奇异的是,这股寒意似乎与他异化左腿中的煞气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平衡,那失控的剧痛竟然进一步减轻了,虽然依旧冰冷沉重,却不再有那种即将爆炸的感觉。

  他喘着粗气,依靠着一根冰冷的石柱,警惕地打量四周。

  岛屿不大,除了中央这几根刻满符文的石柱,别无他物。脚下的白玉寒石光滑冰冷,散发着永恒的寒意。那些幽蓝的符文如同活物,在石柱表面缓缓流淌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。

  他的目光,被正中央那根最粗大的石柱吸引。

  那石柱的正面,并非刻着符文,而是用某种古老的、如同刀劈斧凿般的笔触,刻着一幅巨大的壁画!

  壁画的内容,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!

  画面的主体,是一条庞大无比、栩栩如生、充满了无上威严与力量的五爪神龙!但与那龙骸空间的悲凉遗骸不同,这条神龙翱翔于九天之上,吞云吐雾,爪下擒握着山河脉络,眼神睥睨苍生,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主宰!

  然而,在神龙的周围,却环绕着九道模糊不清、却散发着滔天邪气的黑影!这些黑影形态诡异,似人非人,似兽非兽,它们手持各种扭曲诡异的法器,引动地水火风,布下巨大的邪阵,无数符文锁链从邪阵中伸出,缠绕向那翱翔的神龙!

  画面的最后部分,神龙发出了愤怒而不甘的咆哮,龙血如同瀑布般洒落大地,但它巨大的身躯终究被那无数锁链拖拽着,坠向无底深渊…而在深渊之畔,一座巨大的、刻着九龙噬龙图腾的巨鼎虚影,正张开黑洞洞的鼎口,等待着它的降临…

  这壁画…描述的难道是那龙脉之灵被捕捉、镇压的过程?!而这九龙噬龙鼎…竟然在那么久远的时代就已经存在了?!秦桧的邪阵,难道只是这古老阴谋的延续?!

  杨断云心神剧震,仿佛触摸到了某个跨越了万古的恐怖真相的一角!

  他强压下心中的骇浪,目光向下移动。

  在壁画的右下角,还有一片相对较小的区域,刻满了密密麻麻的、更加古老的文字。这些文字并非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,扭曲如蛇,充满了原始的气息,他根本看不懂。

  但在这些古老文字的下方,却有人用后来者的笔迹,以指力硬生生刻下了一段他能看懂的、更加清晰的留言!字迹凌厉,深入玉石,带着一种不甘与愤怒,甚至…还有一丝绝望的疯狂!

  “余,巫彭氏后裔,奉祖命守此‘镇龙台’万载,然天道倾颓,邪祟逆行,九幽噬龙大阵终成…龙灵泣血,山河同悲…吾族罪孽深重,万死难赎…”

  “然,邪阵虽成,亦非无解!龙灵泣血之地,必有‘逆鳞’遗存,蕴最后反噬之力与不屈意志,乃破阵关键…惜乎吾重伤垂死,无力回天…”

  “后来者若至,必为龙灵所引,身负因果…切记:欲控龙煞,必先承其怨,炼其髓,融其志!吾留‘巫彭淬煞诀’于此,乃吾族控煞秘术根基,虽残缺,或可助尔驾驭一二,不至爆体而亡…然此术凶险,煞气蚀心,非大毅力者不可为,慎之!慎之!”

  “若得‘逆鳞’认可,或可…唉…天命难测…”

 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,似乎刻录者已然力竭或遭遇不测。

  巫彭氏?镇龙台?九幽噬龙大阵?逆鳞?淬煞诀?

  一个个惊人的信息如同重锤,狠狠敲击着杨断云的心灵!

  原来这白玉寒石岛屿,名为“镇龙台”,是那名为“巫彭氏”的古老族群看守龙脉的地方?而他们最终失败了,龙脉被“九幽噬龙大阵”镇压?秦桧的邪阵,不过是这古老邪阵的延续或者模仿?

  而自己心口那枚暗金龙鳞,竟然是龙灵反噬之力所化的“逆鳞”?!

  这刻下留言的巫彭氏后裔,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来到此地,甚至…预料到了“逆鳞”的存在?还留下了一篇名为“巫彭淬煞诀”的控煞秘术?!

  他猛地抬头,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刻满石柱的、幽蓝闪烁的古老符文。

  难道…这些就是…

  他强忍着激动和剧痛,挣扎着靠近那些石柱,仔细辨认。

  那些符文果然并非随意刻画,而是由无数细小的、结构奇异的古老文字和能量运转图谱构成!其核心要义,正是如何引地脉煞气入体,以特殊法门淬炼经脉、神魂,最终达到驾驭煞气、甚至化为己用的目的!虽然残缺不全,许多关键之处似乎已被刻意毁去或随着岁月磨损,但其基本原理和入门法门,却相对完整!

  这赫然正是那留言中所说的“巫彭淬煞诀”!

  与他之前自己胡乱摸索、凭借意志硬抗和那“坤元印”粗浅调和的方式相比,这篇秘术无疑更加系统、更加精深、也…更加凶险!其中提到的“煞气蚀心”、“需以大毅力磨砺神魂”等警告,绝非虚言!

  但这也是他目前唯一的、能够真正掌控体内那失控力量的希望!

  杨断云没有任何犹豫,立刻依循着石柱上记载的残缺法门,结合那“坤元印”的基础,尝试着运转起来。

  过程依旧痛苦!引煞气淬炼经脉,如同用锉刀打磨神魂,其痛苦远超之前!但他心志早已被无数次磨难锤炼得坚如铁石,硬是咬着牙,凭借一股狠劲,艰难地引导着一丝丝左腿的煞气,依照那“淬煞诀”的路线运转起来。

  渐渐地,那原本狂暴失控、只会带来破坏的煞气,在这古老秘术的引导下,竟然真的变得稍稍“驯服”了一丝,虽然依旧冰冷刺骨,充满侵蚀性,却不再那般横冲直撞,反而开始一点点地、极其缓慢地强化着他那布满裂痕的经脉,甚至…隐隐滋养着他那与煞气初步融合的灰蒙蒙新生力量!

  有效!这“巫彭淬煞诀”真的有效!

  虽然只是入门,且残缺不全,但无疑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!

  他沉浸在这痛苦的修炼中,忘记了时间,忘记了处境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当他勉强将左腿溢出的煞气引导完一个小周天,暂时稳住其躁动后,才疲惫地睁开眼。

  伤势依旧严重,但体内力量的控制却明显顺畅了一丝。他看向手中那杆“泣血”,尝试着运转一丝刚刚被淬炼过的、带着煞气属性的灰蒙力量,缓缓注入其中。

  “泣血”枪身微微一震,那死寂沉重的感觉似乎减轻了一分,枪尖处,一点极其微弱却稳定的灰芒悄然浮现,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欲炸。

  希望之光,再次于绝境中点燃。

  然而,就在这时——

  咕噜噜…

  不远处的漆黑湖水中,突然冒起了一连串巨大的气泡。

  紧接着,整个地下湖的湖水,开始无声地、缓缓地…上涨!

  一股更加古老、更加深沉、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,如同被惊醒的史前巨兽,从湖底最深处的黑暗中——弥漫而上!

  白玉寒石岛屿散发出的幽蓝冷光开始明灭不定,那些石柱上的符文疯狂闪烁,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极大的威胁,自主激发了起来!

  杨断云脸色骤变,猛地站起身,紧握“泣血”,死死盯住那不断上涨、翻涌起泡沫的湖面!

  这湖底…还藏着什么东西?!

  难道他刚找到一线生机,就要惊动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存在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