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井“小财迷”-《昭昭入我心》

  青溪镇的晨光透过薄雾,洒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。空气中弥漫着炸油饼的香气和清晨的露水味,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。

  薛昭昭正踮着脚把“妙手回春”的木牌往竹篓边插牢,王婆婆就抱着咳嗽不止的小孙子急匆匆赶来:“昭昭啊,快给看看,这孩子咳了一夜,嗓子都哑了。”

  “来啦来啦!”昭昭利落地转身,麻利地从药箱里取出枇杷叶、川贝母,手法娴熟地研磨配制。她边忙活边安抚道:“婆婆别急,三文钱,保证今晚就不咳了。”说话间,她纤细的指尖已沾满了药膏的甜腥气。

  她话音刚落,瘸腿的李伯就一瘸一拐地凑过来,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:“薛姑娘,我这老寒腿又犯了...能不能...”

  昭昭一看他那窘迫的样子就明白了,笑着打断:“知道知道,赊账是吧?”她熟练地搬过小马扎,掀开老汉的裤腿,看到红肿的膝盖时眉头微蹙。取出两贴黑膏药,双掌合十微微一搓,那膏药竟隐隐透出温热之气,药香顿时弥漫开来。

  “这都第三回了啊李伯!”她一边贴膏药一边打趣,“秋收再不送米来,我可真去您家田里割稻子啦!”说着还故意龇了龇牙,做出凶狠状。

  周围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。卖菜的赵大嫂一边称着青菜一边打趣:“昭昭,你这账本比县太爷的还厚实!”

  “那可不!”昭昭得意地扬起下巴,眼角眉梢都透着灵动,“我这叫...”

  她的话被一阵粗鲁的推搡声打断。三个彪形大汉像三座黑塔般粗暴地推开人群,所到之处鸡飞狗跳。

  为首的刀疤脸,左眉骨到下颌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,说话时那疤痕像蜈蚣一样扭动。他一脸横肉,三角眼里闪着凶光,抬脚就狠狠踩在装金银花的竹篾上,“咔嚓”一声,细密的竹篾应声而裂,黄灿灿的花朵被碾得稀烂。

  “小娘皮,这个月的孝敬钱!”他唾沫横飞,粗嘎的声音像破锣。

  他左边的瘦高个,绰号“竹竿”,颧骨高耸,眼窝深陷,一副刻薄相。他狐假虎威地帮腔,尖着嗓子:“听见没?我们张哥跟你说话呢!”

  右边的矮胖子,人称“肥油”,满脸油光,肚子腆着。他不耐烦地用手里的短棍敲打着旁边的摊位支杆,发出“梆梆”的声响,粗声粗气地吼道:“磨蹭什么!痛快点儿!”

  集市瞬间安静下来。买菜的张老汉赶紧把孙子拉到身后,捂住孩子的眼睛;卖布的刘寡妇手忙脚乱地收起摊子上的好料子,脸色发白;连隔壁卖猪肉的周屠夫都默默把砍骨刀往身后藏了藏,敢怒不敢言。

  昭昭眼皮都没抬,慢条斯理地系好最后一包甘草:“张大哥,您这嗓门,”她终于抬起眼,露出一抹假笑,“把我客人都吓跑了。这损失,您赔啊?”

  刀疤脸见她这不温不火的样子,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,鼻子里哼出一股浊气,脸上的横肉堆得更紧。他狞笑着,又故意用脚跟碾碎几株草药:“少废话!要么交钱,要么掀摊!”

  昭昭下意识用手护住腰间那个叮当作响的旧荷包,突然脸上寒冰消融,换上更加谄媚的笑脸凑上前:“张大哥别动怒嘛!气大伤身!”她假意拍着对方裤腿沾着的草药碎屑,压低声音,“您看,这个月生意实在不好,枇杷膏成本五文,膏药八文,您这一脚踩坏的金银花少说三十文...”她掰着手指头,算得一脸诚恳,“要不,您就给五百文,咱们交个朋友?”

  刀疤脸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一愣,鼻尖飘过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,凶恶的表情瞬间凝滞。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,昭昭护在荷包上的手腕微不可查地一抬,袖中银光一闪即逝。

  “你...”刀疤脸刚吐出一个字,突然脸色剧变,眼睛瞪得溜圆,全身剧烈一颤,直挺挺地栽倒在地!他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,口吐白沫,模样骇人。

  “大哥!大哥你怎么了?!”瘦高个“竹竿”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惊恐取代,扑上去想要扶人。

  矮胖子“肥油”也傻眼了,短棍“哐当”掉地,结结巴巴地喊道:“妖、妖法!”

  昭昭慢悠悠地直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,小脸上写满无辜:“哎呀呀,这是怎么话说的?”她蹲下身装模作样地把脉,眉头越蹙越紧,“看这脉象...怕是九死一生啊。”

  “九死一生?!”

  两个泼皮吓得魂飞魄散,“噗通”跪地,涕泪横流地求饶。

  昭昭为难地揪着衣角:“救是可以救,只是...得用我师门传下来的'还魂草',少于五十两...”

  “五、五十两?!”两人眼前一黑,差点晕厥。

  “嫌贵?”昭昭作势要拔针,“张大哥的命不值五十两?”

  “舍得!舍得!”两人连滚带爬地去凑钱,期间“肥油”还因太慌乱摔了一跤。

  待他们捧着钱袋回来,昭昭当众掏出戥子,一枚一枚地称银子。确认无误后,她一针救醒刀疤脸,轻轻踹了他一脚:“滚吧!下次再来,让你真尝尝九死一生的滋味!”

  泼皮们狼狈逃窜。昭昭转身对惊魂未定的街坊们拱手,“忍痛“抓出一把碎银分给受损的摊贩:“对不住各位,这点心意给大家压压惊。”

  (优化的惊马事件段落)

  就在这时,异变突生!

  一匹受惊的骏马拉着华贵的车厢疯了般横冲直撞而来,蹄声如雷,车厢左右剧烈摇晃,车夫在后面拼命追赶,脸色惨白,嘶声力竭地喊:“让开!快让开!马惊了——!”

 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,惊呼声、尖叫声响成一片。买菜的人慌忙拎起篮子往后躲,摊主们手忙脚乱地拉扯着摊子,生怕被撞上。王婆婆年纪大了,腿脚不便,抱着小孙子吓得呆立当场,面无人色,眼看狂暴的马蹄就要踏下!

  “婆婆小心!”昭昭反应极快,毫不犹豫地扔下刚拿到手的钱袋,身形如燕子般灵巧地掠过混乱的人群,猛地将祖孙二人往旁边安全处推开,同时旋身,纤手快如闪电,精准地拍向马颈某处穴位。

  那骏马长嘶一声,扬起的蹄子僵在半空,挣扎了几下,躁动的气息竟奇迹般平复下来,最终打着响鼻,喘着粗气停在了原地。车厢随着惯性“哐当”一震,尘埃落定,总算没有倾覆。

  “哎哟我的老天爷!”“吓死我了!”“昭昭姑娘没事吧?”……人群心有余悸地围拢过来,七嘴八舌,满是后怕与关切。

  “我的孙儿啊!”王婆婆瘫坐在地,抱着懵懂的孙子嚎啕大哭。

  卖肉的周屠夫抹了把额头的冷汗,洪亮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赞许:“好家伙!昭昭,真俊的功夫!要不是你,今天可要出大事了!”卖菜的赵大嫂也拍着胸口连连附和:“是啊是啊,多亏了昭昭!”

  那车夫连滚带爬地扑到车厢前,面如死灰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二、二爷!二爷您怎么样?小的罪该万死!罪该万死啊!”

  车厢帘子被猛地掀开,一位身着锦袍、约莫四十岁上的中年男子狼狈地探出身,脸色苍白,发冠都有些歪了。他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,脚下一个趔趄,扶着车厢缓了缓,随即脸上涌起劫后余生的愠怒,目光锐利地射向跪地求饶的车夫,张口便要斥骂:“没用的东西!你怎么驾的车……”

  “二爷息怒!二爷息怒啊!”车夫磕头如捣蒜,急忙抢白解释,“刚、刚才是有一位姑娘,像会仙法似的,一下子拦停了惊马,不然、不然……”他不敢再说下去,但意思不言而喻。

  曹二爷(曹文远)到了嘴边的怒斥猛地噎住,顺着车夫暗示的目光看去,看到了正拍着手上灰尘的昭昭,又环视了一圈惊魂未定的街坊和那匹已然温顺的马,瞬间明白过来。一股强烈的后怕窜上脊背,让他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。若非这姑娘出手,他曹文远今日恐怕非死即伤!

  他立刻收敛了怒容,深吸一口气,强自镇定下来,仔细整理了下歪斜的发冠和略显凌乱的衣襟,这才快步走到昭昭面前,无视了周围的目光,郑重地深深一揖,语气诚挚而带着感激:“在下江宁曹府曹文远,多谢姑娘救命之恩!方才真是……千钧一发!若非姑娘身手超凡,曹某今日恐已命丧于此!” 回想起来,他声音里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  昭昭看他这前倨后恭、惊魂未定的样子,心里觉得有些好笑,面上却只是爽朗地摆摆手:“曹二爷客气了,碰巧遇上,总不能见死不救嘛。”她眼珠微转,脸上绽开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,半开玩笑地说道,“不过嘛,常言道大恩不言谢……其实也可以用银子表示表示的。”

  曹二爷闻言先是一愣,随即恍然,不禁失笑。这姑娘,倒是直白得可爱!他脸上露出豪爽之色,立刻伸手入怀,掏出一张银票,双手奉上:“姑娘说的是!是曹某疏忽了。这一百两银票,聊表寸心,姑娘万勿推辞!待我回府安顿后,必再备厚礼,郑重邀请姑娘过府,再行谢仪!”

  一百两!

  昭昭的眼睛瞬间亮得像夏夜最璀璨的星辰,所有的机敏狡黠都化作了纯粹的、毫不掩饰的喜悦。她脆生生地应道:“曹二爷果然豪爽!那我就不客气啦!”双手利落地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银票,小心折好,塞进那个叮当作响的旧荷包里,还不放心地拍了拍,然后才笑眯眯地对曹二爷说:“好说好说,后会有期!”

  曹二爷见她这般率真不做作,眼中笑意更深,又拱了拱手。待昭昭转身,他这才沉下脸,对仍跪在地上的车夫低斥道:“还不快去另寻一辆稳妥的马车来!回府再与你算账!”

  车夫如蒙大赦,连滚爬爬地去了。曹二爷在剩余家丁的簇拥下,另行乘车离去。

  (后续段落保持不变)

  昭昭强忍着当场数钱的冲动,直到曹家的马车消失在街角,她才像个偷到油的小老鼠,哧溜一下钻回自己的小摊后面,借着药箱的遮挡,喜滋滋地掏出荷包,将那张银票并几块碎银倒在手心,低着头,用手指细细地捻着、数着,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。

  正数得专心,一股没来由的寒意忽然从脊背窜上。

  她猛地抬头,循着那强烈的被注视感望去——视线精准地撞上了斜对角客栈二楼的一扇窗户。

  那里坐着一位玄衣公子,身姿笔挺,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一双眼睛,锐利如鹰隼,正毫不避讳地看着她。不知他已看了多久,那目光冰冷、审视,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,看进她刚刚数银子时那点小小的得意和欢喜里。

  昭昭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攥紧了手里的银钱。

  两人隔着熙攘的街道,无声地对视着。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,集市的所有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昭昭只觉得那目光如有实质,压得她心头惴惴,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。

  就在这时,一个身影活泼地跳到窗边,挡住了部分视线——是玄衣公子身边那个年纪轻轻的随从(飞星),正兴奋地对着他家公子说着什么:“公子!这姑娘跟我年纪差不多,怎么这么厉害!”

  视线被打断,昭昭立刻低下头,慌忙将银钱塞回荷包,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挥之不去。她摸着怀里沉甸甸的荷包,第一次觉得,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横财,竟有些烫手。

  那冰冷的视线,仿佛预示着平静生活的终结。

  客栈二楼,飞星几乎探出大半个身子,年轻的脸庞满是兴奋。

  卢肃轻摇折扇,从容接口:“确实胆识过人,医术、身手皆是不凡。不过公子可曾留意她之前治病时的手法?倒让在下想起薛无病的'春风化雨诀'。” 他目光扫过楼下已消失的马车,“而且那离去的,确是江宁曹府的二爷曹文远...”

  谢玄端坐窗边,俊美的脸上神色淡漠,唯有锐利的目光曾锁定过楼下那个数钱的小女子。“贪财粗鄙。”他冷声评价,随即话锋一转,“但身手尚可,算是可造之材。”

  “查。”他声音冷冽,“首要查清她与薛无病的关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