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花叶永不相见-《凌总,你的小祖宗回不来了》

  『我会攥着小糖,眺望你方向!快告诉我,你在赶来的路上!』

  *宁安市顶级慈善晚宴,名流云集。*

  当那两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,原本喧闹的会场骤然安静了一瞬。

  宴会厅的靡靡之音,是在一瞬间死去的。

  觥筹交错的喧嚣、衣香鬓影的寒暄,全部凝固。

  无数道目光黏着在那两个不速之客身上,惊疑不定。

  有人手中的高脚杯滑落,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。

  “他们……怎么来了?”

  “那是谁?”有宾客压低声音。

  身旁的人猛拉他衣袖,语气透着恐惧:

  “外乡来的?连他们都不认识?那可是宁安市里,无人敢惹的两位煞星。”

  “看那女人背后的纹身……曼珠沙华!听说那红色,都是用仇家的血染的。”

  更多的窃窃私语在死寂中病毒般蔓延:

  “何止!听说她背上那朵曼珠沙华,每杀一个人就会多一片花瓣。现在开得这么盛,怕是……”

  “看见她身边那男人了吗?听说上个月在西码头,他一个人放倒了对家二十多个精锐,最后是用集装箱运出去的……”

  “何止!我听说那晚之后,码头的水整整红了三天。”

  “谁把这两尊煞神招来的?”

  “今晚这里怕是要见血了。”

  “嘘!别说了,他们往这边来了。”

  处于舆论风暴中心的女人,对四周的窃语置若罔闻,只挽着男伴的手臂,腰肢轻摆,从容地向场内走去。

 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,在死寂中清晰得令人心慌。

 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自动退避,留下一道真空的通道。

  她停在香槟塔前,纤长的指尖随意捏起一杯酒,透着股慵懒的野性。

  大厅里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,她却浑不在意,只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香槟。

  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全场。

  像一只巡视领地的黑猫。

  优雅、玩味,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冷冽杀机。

  而那个高大的男人,始终静默地立于她身侧半步的位置。

  他未曾开口,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,却像一柄没有鞘的利刃,寒意外敛。

  两人一站一立,自成一方世界。

  宴会厅的角落里。

  陈默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瞬间,心脏骤停。

  黑裙,红唇,漫不经心的冷笑。

  以及背后那幅在雪白肌肤上盛放的、血一样的曼珠沙华纹身。

  “默哥?”女伴担忧地唤他。

  他听不见。

  他只能听见自己血液逆流的声音:

  “这他妈是丁浅?!”

  一年前,这女人和凌寒闹翻后消失得干干净净,任凭凌家把整个华国掀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她半片衣角。

  可现在,她就站在这里。

  正踏着满场惊惧的目光,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宁安市最高调的慈善晚宴上。

  陈默细细的打量着她。

  女人一袭暗夜般的抹胸长裙,裙摆开衩间,雪白的长腿若隐若现,

  脸上的妆浓得近乎锋利。

  红唇如焰,眼尾点缀着一颗妖冶的泪痣。

  发髻松散,一支银簪斜插。

  露背设计将那片妖异的曼珠沙华纹身暴露在空气中。

  血红的花枝沿着腰窝往上爬,花朵在整个背部肆意开放!

  几缕花蕊甚至攀上她雪白的肩头,往锁骨处爬去。

  他几乎能闻到那股来自她身上的血腥气。

  面前这个妖艳的女人。

  与记忆中那个素面朝天、总跟在凌寒身后吵闹的姑娘判若两人。

  可那眉眼,那微微抬起下巴时的小动作、

  绝对是她!

  陈默指尖发颤地摸出手机,几乎凭着本能点开了那个置顶的联系人。

  咔嚓。

  陈默迅速拍下照片甩给凌寒。

  嗡——

  几乎在发送成功的下一秒——

  视频通话的界面猛然弹出,凌寒那张冷峻的脸在屏幕里绷得死紧,眼底暗得像淬了冰。

  “在哪?”他的嗓音哑得吓人。

  陈默立刻翻转摄像头,对准了香槟塔旁那道身影——

  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身影。

  丁浅正微微仰头,将杯中澄澈的酒液一饮而尽。

  而她后背,那片妖异血红的曼珠沙华纹身在璀璨灯光下恣意盛放,几乎灼伤屏幕。

  凌寒的声音极轻。

  “是她。”

  ——————正文——————

  『我可以陪你去流浪,不枉费我恨过你一场!』

  *三年前*

  少女清亮又带着痞气的呼喊:

  少爷,别怕,老子来救你了!

  凌寒骤然惊醒,胸膛剧烈起伏,冷汗顺着绷紧的脊背滚落。

  浅浅?

  他下意识地伸手,探向身侧。

  却只捞到一片空荡与冰凉。

  清晰地提醒着他一个事实:

  她早已不在了!

  那个总爱痞笑着叫他的女孩;

  那个在人前乖巧温顺、在他面前却狡黠使坏、无法无天的小疯子;

  那个总爱在情动时,强势地跨坐于他腰间,用尖尖的小虎牙,暧昧厮磨他喉结的妖精……

  那个与他灵魂契合、抵死缠绵的女孩。

  早被他亲手推开,决绝地,不留一丝余地。

  至今。

  一年零三个月又五天。

  那天。

  她从身后死死抱住他,双臂几乎要箍断他的腰。

  泪水浸透他的衬衫,烫得他脊背发颤。

  她哽咽着,向来清脆的嗓音一片沙哑:

  “凌寒。”

  “我求求你。”

  “你转过来,你看看我。”

  可他不敢。

  “是不是……我哪里不够好?”

  “你告诉我,我都可以改的。凌寒,我只有你了,别不要我。”

  那个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的丁浅,此刻将所有的尊严都碾碎在他脚下,卑微地乞求着一丝回心转意。

  他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,指甲深深楔进掌心,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。

  半天,才用尽全身力气,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:

  “我累了。”

  话音落下的瞬间,腰间的桎梏骤然松开。

  空气仿佛也随之一轻。

  紧接着,他听见了一声笑。

  她竟笑了。

  那声笑又轻又薄,精准地扎进他的心口。

  “好。”

 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仿佛刚才那个崩溃哀求的人只是他的幻觉。

  “凌寒,你听好了。”她一字一顿,像在宣读最后的判词,“从今往后,你是高高在上的凌家少爷,我是无足轻重的丁浅。”

  她微微停顿,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割肉:

  “我们之间——”

  “恩、怨、两、清。”

  话音落地的瞬间,她决然转身。

  他早知道她骨子里的狠劲。

  一如她离开时,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连根拔起,那般干脆利落。

  微信拉黑。

  电话注销。

  连那些曾记录着点点滴滴的情侣软件账号,他们共同拥有的七年,两千多个日夜。

  被她亲手一键格式化,抹去所有存在过的痕迹。

  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  记忆疯狂反噬。

  他想起从前,她总爱闹他:

  “少爷,我们像不像罗密欧与朱丽叶?”

  “爱得轰轰烈烈,对抗全世界。”

  那时他是怎么回的?

  他皱着眉:

  “少看些没营养的东西。”

  她瞬间像被踩了尾巴,跳上他的背,揉乱他的头发,在他耳边不依不饶:

  “我不管!你就说,我们是不是在对抗全世界吧!”

  他被她闹得没了脾气,只能稳稳托住她,低声妥协:

  “行行行,对抗,都听你的,我的大小姐。”

  她这才满意:

  “哼,这还差不多。”

  他们的确在对抗全世界。

  七年。

  两千五百多个日夜的耳鬓厮磨。

  他爱她。

  爱到每根骨骼都刻着她的名字。

  爱到可以直面所有威胁。

  当父亲将一张血肉模糊、轮廓与丁浅酷似的照片甩在他面前,企图用最卑劣的方式恐吓他时。

  他只是轻笑出声:

  “没事。真到那天,大不了儿子的命,也一起搭上去。”

  那些呼啸而来的经济制裁,那些源于继承人之争的淬毒暗箭。

  所有试图将他们分开的凌厉手段,都曾在他们紧握的双手前败下阵来。

  他曾以为他们赢了。

  他以为扫清了所有障碍。

  却未曾料到,最终推开彼此的,会是他自己的手。

  他想起丁浅曾从背后紧紧抱住他,声音闷在他脊背里:

  “凌寒,我们走吧,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。”

 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?

  他转过身,将她搂进怀里,语气笃定:

  “别怕,交给我。”

  真正击垮他的,从来不是那些明枪暗箭。

  是母亲当着他的面,将一整瓶安眠药“噼里啪啦”倒在案几上。

  “选吧。要那个小妖精,还是要你妈的命?”

  “寒儿,妈求你,听话。”

  是他终于拿到户口本,要带丁浅去民政局那天,父亲当着他的面,捂着胸口轰然栽倒。

  在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,他看着父亲身上插满的、如同毒蛇般的管子,正一寸寸绞碎他作为儿子最后的倔强与防线。

  多可笑啊。

  这个在商界杀伐决断、无往不利的男人,七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彻头彻尾的败北。

  他能在董事会上舌战群儒,却保护不了心尖上的姑娘。

  他敢与整个家族为敌,却在至亲以命相挟的赌局里,溃不成军。

  他们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,竟都默契地,把命当成了最后的筹码,押上这亲情的赌桌。

  最终,他缓缓跪了下来。

  膝盖砸在医院冰冷大理石地面上的那声闷响,是他爱情最终的丧钟。

  他还是松开了那双紧握了七年的手,亲自推开了那个,曾带他看见爱、看见世界、看见众生色彩的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