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 大家各安其事不好吗-《凌总,你的小祖宗回不来了》

  或许是这个久违的、带着特定意味的称呼猝不及防地戳破了什么。

  或许是这间充斥着他气息的办公室,太像从前。

  那些被她刻意深埋、用恨意和时光层层封印的记忆,竟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。

  她其实已经很久不去想那些往事了。

  久到以为自己早已遗忘。

  ——

  “少爷,我一个没人要的野丫头,你别大小姐大小姐的叫,折煞我了。”

  “你叫得我‘少爷’,我为什么叫不得你‘大小姐’?”

  “你本来就是少爷啊。”

  “在我心里,你就是大小姐。”

  他看着她,眼神专注而认真,没有半分玩笑。

  “丁大小姐。”

  那时她喊他“少爷”,起初确实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讽刺。

  可他叫的“丁大小姐”,却从来都裹着真心实意的珍视,没有半分戏谑。

  他的大小姐。

  这几个字像颗种子,悄无声息地落在她心里,在后来那些被他护着的日子里,慢慢发了芽。

  直到她被抛弃,又变回了以前的野草。

  ——

  丁浅捻着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。

  抬眼时却笑了,笑意漫过眼角的红痣,带着挑衅:

  “是啊,来看看凌总,还值不值得我二次投资。”

  “值不值得,丁小姐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?”

  站在丁浅身后的阿桑,听到这话指节猛地收紧,“咔”的一声脆响,敌意藏都藏不住。

  就在这时,敲门声突兀地响起,“笃笃笃”三声,打破了这窒息的气氛。

  “进。”

  丁浅懒洋洋地应了一声,身体重新陷进宽大的椅背里,像一只收起利爪却依旧保持警惕的猫。

  然而,脚尖却并未安分,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,轻轻勾蹭着凌寒熨帖的西裤腿。

  陈特助端着三杯茶和烟灰缸进来了,放下东西便迅速退了出去。

  任谁都看得出,这两位主子之间的状态诡异得吓人。

  像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闷雷滚动,偏偏又缠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剪不断理还乱的黏稠牵扯。

  丁浅拿起茶杯,一口气喝了半杯,自己是真有点渴了。

  抬眼时正对上凌寒的目光,那眼底的寒霜不知何时散了些。

  “凌总的茶,味道还行。”

  “比不上丁小姐的‘二次投资’金贵。”

  丁浅放下茶杯,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点燃,深吸一口后缓缓吐烟圈。

  “我们谈谈?”

  “请说。”凌寒靠在椅背上,姿态从容。

  “不知凌总是否能高抬贵手,别再……乱说话了。”

  “哦?”

  凌寒挑眉,故意拖长了语调,带着几分玩味的恶劣。

  “乱说什么?是说‘二次投资’……还是说‘永不相见’?”

  “……”

  丁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捏着烟的指尖微微收紧,低声骂了一句。

  “真狗。”

  “我说错了?”

  凌寒追问,语气里的笑意更浓:

  “当初斩钉截铁说‘永不相见’的是你,现在不请自来、找上门的也是你。”

  “丁大小姐,这世上的道理,难道都只能由着你随心所欲地定?”

  丁浅掐灭了烟蒂,不再与他虚与委蛇,声音骤然冷了下去,像结了一层薄冰。

  “你到底想干嘛?”

  她心知肚明凌寒是在故意撩拨她的火气,但她今天不是来跟他玩这种幼稚游戏的。

  她没那个时间,更没那个心情。

  凌寒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灼灼地盯着她:

  “有趣。我想干嘛,你会不知道?”

  丁浅握着新点燃的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,烟身微微弯曲:

  “所以,是没得商量了?”

  “你明明比谁都清楚,我做的所有这些,究竟是为了谁。”

  说完,他竟自然而然地伸手拿起她刚才喝过的那杯茶。

  就着她残留的唇印,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,仿佛那是最理所当然不过的事。

  然后评价道:

  “茶的确不错。”

  丁浅瞥了他一眼,对他这种亲密举动未予置评,也懒得反驳。

  她只是重新将烟凑到嫣红的唇边,深吸一口,再缓缓吐出。

  办公室陷入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,只有烟草细微的燃烧声和空调低沉的嗡鸣。

  她一边吞吐着烟雾,一边在脑中飞速权衡着各种可能性和代价。

  而凌寒竟也异常沉得住气,并不出言打扰,只是靠在椅背上,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。

 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,浓重得几乎化不开,也像极了两人之间僵持不下、紧绷窒息的气氛。

  不知不觉间,一包烟已然见底。

  直到她掏出一包未拆封的烟,垂眸撕开封口时。

  凌寒终究是先耐不住了。

  他看着她被烟熏得微微泛红的指尖,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:

  “说吧,你想商量什么?”

  “只要你不再提晚宴的事,不再在采访里说那些暗示性的话。我保证,贺沉那边绝不会再来找你麻烦。”

  丁浅的嗓子被接连不断的烟雾熏得沙哑不堪,像粗糙的砂纸摩擦。

  凌寒闻言,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,眼底却毫无笑意。

  “你觉得,我如果妥协了,是因为怕他找我麻烦?”

  他将自己面前那杯未动过的清茶缓缓推到她面前。

  “少抽点,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。”

  她的手顿了一下,终究是放下烟盒,端起茶杯,仰头把茶喝得一干二净。

  “我知道你不怕贺沉。”

  丁浅忽然开口:

  “你现在硬跟他对着来,不是硬碰硬吗?”

  “硬碰硬总好过看着真相被埋了,看着你……”

 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:

  “好过看着无辜的人白死。”

  她知道凌寒话里有话,却故意装听不懂:

  “那些人的死活,跟我有什么关系?大家各安其事不好吗?”

  “各安其事?”

  凌寒低低地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痛心。

  “丁浅,你扪心自问,贺沉那样的人,会让你安安稳稳地‘各安其事’?”

  “你在他手里,不过是一把用得顺手、随时可以丢弃的刀!”

  丁浅突然提高声音:

  “我们现在谈的是条件!我的事,不劳您费心!你就给句痛快话,到底答不答应?”

  凌寒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、明明身处旋涡中心却还要强装冷漠的模样,眼底的无奈更甚。

  他没再逼她,只是缓缓开口:

  “好。我可以不再公开提及晚宴,也不再接受任何相关采访。”

  他顿了顿,目光如炬地看向她,

  “但我有一个条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