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2章 浅浅乖,不疼了-《凌总,你的小祖宗回不来了》

  话音刚落,一个枕头精准地砸在他脸上,力道不轻。

  他夸张地“嗷”了一嗓子,揉着鼻子:

  “啧,某些人躺病床上还不安分,暗器伤人呐?”

  他捡起枕头,作势要扔回去,眼神却瞟向丁浅,分明是在逗她。

  丁浅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扩大,病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。

  一名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:“凌先生,该换药了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护士专业地走到床边,掀开凌寒的病号服。

  丁浅和陈默瞬间也围了过来。

  凌寒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,没说什么,配合着护士的动作。

  纱布被一层层揭开,空气中弥漫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。

  丁浅看着狰狞的伤口,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。

  护士熟练地清理、上药、重新包扎,动作利落。

  期间,凌寒哼都没哼一声,只有偶尔压抑的、极其轻微的呼吸变化,透露着这并不是个轻松的过程。

  “好了。注意别沾水,别用力,有事按铃。”

  护士收拾好东西,转身看向旁边的丁浅,问:

  “丁小姐,您是在这里换,还是去处置室?”

  丁浅心里猛地一沉:

  “糟了,忘记提前跟医生护士交待,别在凌寒面前提这茬了!”

  陈默脸色也是一变,暗道:

  “不好!”

  而几乎就在护士话音落下的瞬间,凌寒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:

  “浅浅?你受伤了?什么时候的事?伤到哪里了?”

  丁浅迅速转过身,强作镇定,甚至试图扯出一个轻松的笑:

  “没事,就不小心割破了点手指头,小伤而已,护士小姐太小题大做了。”

  “过来。”

  凌寒的声音沉了下去,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,眼神紧紧锁着她:

  “给我看看。”

  丁浅磨磨蹭蹭地,脚步像是灌了铅。

  凌寒直接看向一旁眼神躲闪的陈默,语气带着压迫感:

  “陈默,你说!到底怎么回事?!”

  陈默头皮发麻,张了张嘴:

  “她……那个……”他看着凌寒那焦急万分、眼看就要不顾伤势下床的样子,又瞥了一眼丁浅紧绷的侧脸,心一横,想着长痛不如短痛,咬牙快速说道:

  “她胸口不小心划了一刀!不过已经处理过了!医生说了没大事!”

  “胸口?!”凌寒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,他看向丁浅:

  “丁浅!你……你受了这么重的伤,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想瞒着我?!”

  “怪不得早上你脸色这么苍白……”

  凌寒的声音因急切和突如其来的咳嗽而断断续续,这个动作立刻狠狠扯动了腹部的伤口,剧痛让他闷哼一声,额角瞬间渗出冷汗,脸色也更加难看。

  丁浅见状,也顾不上扭捏了,连忙快步走到床边,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,语气带着安抚:

  “你别急,别乱动!我真的没事,一点小伤而已,晚点我再详细跟你说好不好?你先让我把药换了,行不行?”

  凌寒急促地喘了几口气,努力压下咳嗽,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沙哑地吐出一个字:

  “好。”

  但他随即就转过头,不容置疑地对护士说道:

  “就在这里换。“

  丁浅下意识望向陈默,陈默挥了挥手说:

  “就在这换吧,反正已经知道了。”

  丁浅沉默了一下,最终还是依言在病床上坐了下来。

  护士熟练地拉上了病床周围的隔帘。

  她背对着凌寒,慢慢解开了病号服的纽扣,将上衣脱掉。

  护士小心翼翼地开始解开缠绕在丁浅胸前的绷带。

  当纱布被全部取下,她整个背部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凌寒眼前。

  大片蔓延的、色彩浓烈妖异的曼珠沙华纹身,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,冲击着他的视觉。

  血红的花朵恣意绽放,缠绕着纤细的枝蔓,从她肩胛骨一路蔓延至不堪一握的腰际,与她苍白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。

  凌寒的呼吸骤然停滞,瞳孔猛地收缩。

  虽然他见过她的纹身,但都是在穿着礼服的情况下,只见过零星的部分,他从未如此完整地见过这个纹身。

  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她的整个背部。

  这些年,她究竟经历了什么,才会选择将这样的印记刻满整个背部?

  像是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一般,丁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。

  而凌寒也回过神了,他的视线从纹身移开:

  “转过来,我看看伤口。”

  丁浅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和无奈: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我看看。”

  丁浅知道,他执拗起来,是毫不妥协的。

  她只好将手臂微微抬起,稍稍遮挡了一下胸部,转了过去。

  他的视线牢牢锁在那显露的伤口上。

  缝合线像一只丑陋的蜈蚣,横亘在她左胸心脏的位置,周围的皮肤还带着红肿和青紫的淤痕。

 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。

  他突然闭上了眼睛,下颌线绷得极紧:

  “换药吧。”

  丁浅见状,手放了下来,示意护士换药。

  护士点了点头,专业而迅速地开始操作。

  整个换药过程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进行。

  只有棉签擦拭、药瓶轻碰、以及纱布窸窣作响的细微声音。

  凌寒始终紧闭着双眼,眉头深锁,手背上青筋隐现。

  而丁浅也一声不吭,仿佛失去了痛觉。

  直到护士重新包扎好伤口,轻声说“好了”,凌寒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,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。

 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丁浅身上,看到她正默默地将病号服拉起来,遮住了那片刚刚被处理好的伤口和那纹身。

  护士端着换下来的染血纱布和药瓶,安静地离开了病房,轻轻带上了门。

  凌寒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丁浅,他看着她又恢复了那副看似平静无波的样子,慢慢系着病号服的扣子。

  他抬起手,指尖极轻地碰了碰她胸前那处被纱布包裹着的伤口边缘,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:

  “疼吗?”

  丁浅系扣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她本来想像往常一样,习惯性地吐出那两个字——“不疼”。

 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黑暗里徘徊了太久,突然窥见了一丝光亮;

  又或者是对陈默那番不算倾诉的倾诉,意外地卸下了她一部分沉重的伪装;

  再或许是凌寒此刻那小心翼翼的动作,精准地勾起了那些早已被尘封的、被他捧在手心里娇惯着的遥远记忆……

  她的嘴唇突然不受控制地瘪了瘪,微微颤抖起来,一个软糯的音节从她唇间逸出:

  “疼。”

  这个字又轻又软,却像一道惊雷劈在凌寒心上。

  他猛地一愣,所有的火气、所有的追问、所有复杂的情绪,在这一刻突然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样,“噗”地一下彻底泄了气,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和慌乱。

 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,极其轻柔地拉了拉她的手臂,将她带得离自己近了些。

  然后,他微微低下头,温热的嘴唇凑近她包扎着纱布的伤口,极其轻柔地、一下下地吹着气:

  “吹吹,吹吹就不疼了……浅浅乖,不疼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