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9章 朕愿意谈-《林妹妹她不装了,一开口全府吓跪》

  一年后。

  大周,京城,养心殿。

  龙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,每一本都来自北境,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,扎在皇帝的太阳穴上。

  北境,已经烂了。

  从根上,彻底烂透了。

  一年前,他派最得力的爪牙,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公公,去收拾水溶留下的烂摊子。

  王公公回来时,成了一个废人。

  他整日疯疯癫癫,嘴里只会念叨着“红莲”、“业火”,一见到水就吓得屁滚尿流,尖叫着说水里有索命的鬼。

  皇帝不信邪。

  他接连派了三任封疆大吏。

  第一个,刚到朔州,连衙门大门都没能进去,就被城中百姓用烂菜叶和臭鸡蛋砸了回来,狼狈不堪。

  第二个,学聪明了,想微服私访,摸清底细。

  结果不出三天,人被扒光了衣服,吊在城门口,胸前还挂着个牌子,上书七个大字:“京城来的狗官”。

  第三个,最惨。

  他想来硬的,调动驻军弹压,却发现驻军的兵器锈成了废铁,粮仓里老鼠都饿死了,兵士们一个个病得东倒西歪,别说打仗,连站都站不稳。

  三任大员,铩羽而归。

  北境,彻底成了他地图上的一块飞地。

  朝廷摸不得,管不了。

  而这一切,都源于一个名字。

  红莲商会。

  一个如同鬼魅般,凭空出现的神秘组织。

  如今,整个北境的经济命脉,从粮食到布匹,从煤炭到药材,全都死死攥在这个商会的手里。

  官府的政令?

  出了衙门就是一张废纸。

  红莲商会不点头,一粒米都运不进朔州。

  红莲商会不许可,一块煤都烧不进百姓的炕头。

  他堂堂大周朝廷,驻扎在北境的数万大军,如今竟成了仰人鼻息的乞丐,要看一个商会的脸色才能活命!

  滑天下之大稽!

  “陛下,户部尚书求见。”

  内侍尖细的嗓音,像一根针刺破了死寂。

  “让他滚进来!”皇帝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暴戾。

  户部尚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,噗通一声跪在地上,手里的账册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

  “陛……陛下……国库……国库空了!”

  皇帝猛地站起身。

  龙案上的笔墨纸砚被他巨大的动作带翻,滚落一地。

  “你说什么?!”

  “红莲商会……他们……他们已经掌控了漕运、盐铁、丝绸……”户部尚书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,“南方的税粮运不上来,官盐积压如山卖不出去,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,也被他们截断了七七八八……”

  “朝廷的税收,比去年,锐减了整整三成!”

  “如今……如今连京城禁军这个月的军饷,都……都发不出来了!”

  轰!

  皇帝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
  如果说北境的失控是心腹大患,那禁军发不出军饷,就是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!

  他引以为傲的帝王心术,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中央集权,在绝对的经济碾压面前,竟脆弱得像一张纸。

  釜底抽薪!

  这才是真正的,杀人不见血的釜底抽薪!

  “废物!通通都是废物!”

  皇帝抓起一方沉重的端砚,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地上。

  墨汁四溅,染黑了光可鉴人的金砖,也染黑了户部尚书惨白的官服。

  “查!给朕查!”

  “朕要知道,这个红莲商会,背后到底是谁!”

  ……

  调查的结果,很快就送到了皇帝的案头。

  但这一次,地点不在养心殿,而是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密室里。

  昏暗的烛火摇曳,只照亮了他和暗卫指挥使两个人。

  “说。”皇帝的声音沙哑。

  “回陛下,红莲商会的根,不在大周。”

  暗卫指挥使单膝跪地,头颅深深埋下,不敢与皇帝对视。

  “我们在东海之外,发现了一座地图上不存在的岛屿,名为‘通州’。红莲商会的所有船只,都从那里出发。”

  “岛上的主人……”

  暗卫指挥使的声音停顿了一下,那停顿里,充满了极度的惊恐与不可置信。

  “是谁?!”皇帝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

  “根据我们……安插的探子,冒死传回的画像……”

  暗卫指挥使颤抖着,从怀中掏出一卷画轴,用尽全身力气,高高举过头顶。

  皇帝一把夺过,展开。

  画上,是一个女子。

  她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,长发高高束起,正站在一艘匪夷所思的巨船船头。

  海风吹起她的衣角和发丝,她微微侧脸,目光仿佛穿透了画纸,俯瞰着世间一切。

  眼神清冷,唇角却带着一抹洞悉所有阴谋的,淡淡的笑意。

  那张脸……

  那张让他午夜梦回,又恨又怕的脸!

  林黛玉!

  皇帝手一抖,画卷飘然落地。

 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,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,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。

  她没死。

  她竟然没死!

  所谓的咳血弥留,所谓的朔州风雪埋忠骨,全都是一场戏!

  一场彻头彻尾,演给他一个人看的,天大的骗局!

  她用一场假死,金蝉脱壳,彻底摆脱了他的掌控,跳出了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棋盘。

  然后,在海外,在他鞭长莫及的地方,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。

  反过来,将他的大周,将他这个天子,死死地扼住了喉咙。

  “哈哈……”

  “哈哈哈哈哈哈——!”

  密室里,响起皇帝凄厉癫狂的笑声,充满了绝望。

  “好!好一个林黛玉!好一个北境王妃!”

  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人。

  到头来,却成了别人棋盘上,最可笑,最愚蠢的一颗弃子。

  愤怒,震惊,羞辱……

  所有情绪翻涌过后,最终沉淀下来的,是一种前所未有的,深入骨髓的无力感。

  他能怎么办?

  派兵去打?

  他连京城禁军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了!他的水师,甚至不知道那座“通州”在何方!

  经济制裁?

  别开玩笑了。

  现在是他,被人家制裁得快要亡国了!

  他惊恐地发现,自己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筹码,可以跟那个女人对抗。

  他输了。

  输得一败涂地,体无完肤。

  皇帝在密室里,枯坐了三天三夜。

  三天后,他走出密室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,凭空老了十岁。

  他重新坐上那张冰冷的龙椅,看着空旷死寂的大殿,眼神空洞如深渊。

  良久。

  他开口,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。

  “来人。”

  内侍总管战战兢兢地跑了进来。

  “传朕旨意……”

  皇帝的声音顿住了。

  不。

  不是旨意。

  他已经没有资格,对那个女人下旨了。

  他闭上眼,脸上火辣辣地疼,那是被现实狠狠扇了几巴掌后,留下的、永不磨灭的屈辱烙印。

  “拟一道国书。”

  他一字一顿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
  “派使臣,带上厚礼,出海。”

  “去通州,找红莲商会。”

  内侍总管惊得猛然抬起头,满脸的不可思议。

  皇帝没有看他,只是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。

  “告诉他们……”

  “朕……愿意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