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水溶的“交易”-《林妹妹她不装了,一开口全府吓跪》

  北静王府,书房。

  水溶的手指,在两封薄薄的信纸上,轻轻敲击着。

  一封,来自薛家南下的商队。

  上面用暗语写着,林家那位孤女,如何空手套白狼,用一个虚无缥缈的香露方子,就撬动了薛家这条商路,还拿到了三成的干股。

  另一封,来自扬州。

  内容更简单。

  林如海的家产,账本地契,已于一月前,被贾琏一把火烧了个干净。

  物证全无。

  水溶的唇角,无声地扬起。

  “有意思。”

  真是太有意思了。

  几乎就在林黛玉得知自己陷入绝境的同时,他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。

  他很想知道。

  这只看似柔弱,实则爪牙暗藏的小东西,在发现眼前是一堵撞不破的南墙后,会怎么做?

  是会绝望地蜷缩起来,舔舐伤口?

  还是会换个方向,用那尚不锋利的爪子,撕开一条血路?

  他将两封信纸,放到烛火上。

  看着它们一点点卷曲,变黑,化为灰烬,如同林黛玉那已经化为灰烬的希望。

  “王爷。”

  心腹长随无声地出现。

  “贾府那位林姑娘,今日一早,便向老太太告了假,说是要去城外的清虚观,为她父亲祈福。”

  水溶端起茶杯的动作,停在了半空。

  清虚观。

  他眼底的笑意,深了几许。

  “备车。”

  通往清虚观的官道上,一辆半旧的青布马车,正不紧不慢地行驶着。

  紫鹃坐在车里,一颗心悬在嗓子眼。

  “姑娘,您说您这是何苦呢?老太太本就不大乐意您出府,您这身子骨又弱,万一在路上吹了风……”

  黛玉靠在软垫上,双目微阖,神色是一种近乎于死寂的平静。

  “紫鹃,我没事。”

  她当然没事。

  她只是三天三夜,没有合眼。

  闭上眼,那封信上的字迹就在她脑中燃烧,冲天的火光里,是贾琏与王熙凤得意的狞笑,是父亲一生的心血化为飞灰。

  退路,烧断了。

  当退无可退的时候,就只能向前。

  哪怕前方是深渊,她也要纵身一跃,去赌那万分之一的生机。

  她用宝玉那个天真的传声筒,早已打探得清清楚楚。

  北静王水溶,每逢十五,必会去清虚观的后山,与清虚观主对弈。

  今日,正是十五。

  她等的,就是这个机会。

  忽然,马车一个急刹。

  外面传来车夫一声压抑的惊呼,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紫鹃被晃得东倒西歪,连忙掀开车帘一角。

  只看了一眼,她就猛地放下帘子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
  “姑娘!是北静王府的仪仗!”

  前方的官道,不知何时已被清空。

  一队身着玄甲的王府护卫,如沉默的铁铸雕塑,簇拥着一架极尽奢华的八宝琉璃车,正缓缓驶来。

  那股无声的压迫感,让空气都仿佛变得沉重黏稠。

  “停车。”

  黛玉终于睁开了眼。

 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,不见半分惊慌,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。

  她扶着紫鹃的手,下了马车,静静地立在路边。

  风吹起她的裙摆,那身形单薄得,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。

  水溶的仪仗,停了下来。

  没有命令。

  没有言语。

  那架华丽的马车,就那样安静地停在不远处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,无声地审视着路边这个渺小的生灵。

  水溶甚至没有露面。

  他就是在等。

  等这个林黛玉,敢不敢主动走到他的面前。

  黛玉当然敢。

  她对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紫鹃和车夫吩咐道:“你们在此地,不许走动,不许张望。”

  说完,她便提着裙摆,一步一步,朝着那架象征着无上权势的马车走去。

  每一步,都走得极稳。

  仿佛她不是走向一个生死未卜的赌局,而是走在自家后院的石子路上。

  终于,她停在了车驾前三步远的地方。

  隔着一层薄薄的鲛绡纱帘,她能感觉到里面那道审视的、带着一丝兴味的目光。

  她没有抬头。

  而是整理衣衫,屈膝,俯身。

  行了一个端端正正,无可挑剔的万福大礼。

  这是她第一次,主动向水溶,行此卑微之礼。

  “民女林黛玉,见过王爷。”

  车内,一片安静。

  许久,才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,慵懒的男声。

  “林姑娘,好巧。”

  巧?

  黛玉在心底冷笑。

 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。

  不过是猎人布下的陷阱,和猎物主动上钩的默契。

  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,没有起身,声音清晰地传入车内。

  “民女并非来此祈福,是专程在此,恭候王爷。”

  直接,干脆,不带半点女儿家的迂回。

  水溶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,低低地笑了起来。

  那笑声,透过纱帘,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凉薄。

  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

  他慢悠悠地道。

  “不过,林姑娘该知道,本王的帮助,可是很贵的。”

  来了。

  黛玉缓缓抬起头。

  她的目光,穿透那层朦胧的纱帘,直直地对上里面那双深不见底的眼。

 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,没有半分乞求,只有一种将自己也作为赌注的决绝。

  “民女愿以荣国府大管家王熙凤,私放‘印子钱’,并勾结户部主事李守中,侵吞朝廷税银的全部账目,作为交换。”

  车内的笑声,戛然而止。

  水溶把玩着玉佩的手,停住了。

  他瞳孔微缩,眼底那七分玩味,瞬间被三分锐利所取代。

  贾府的秘密,换一堆灰烬?

  不。

  这个小姑娘,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。

  她给出的,是一把能同时刺向贾府和朝廷官员的,双刃剑。

  这个筹码,不是贵。

  是狠毒!

  车厢内的空气,凝固了。

  良久。

  水溶的声音,再度响起。

  这一次,再无半分慵懒,只剩下冰冷的审视。

  “你要什么?”

  黛玉听着这三个字,知道自己赌对了。

  她一字一句,清晰地吐出自己的诉求。

  那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能砸穿人心的力量。

  “民女恳请王爷,动用王府之力,查清先父林如海过世前后,扬州盐商与贾府往来的所有银钱流向。”

  “民女要的,是那些被烧成灰的账本,重新变成白纸黑字的铁证!”

  她赌。

  赌贾琏那把火,烧不尽这世间所有的痕迹。

  赌眼前这个男人的权势,能通天彻地!

  水溶没有立刻回答。

  他只是看着她。

  看着这个站在路边,身形单薄,却敢与虎谋皮的少女。

  她的眼神,像淬了火的冰。

  既有玉石俱焚的疯狂,又有智珠在握的冷静。

  真是一只,越来越有趣的猎物。

  “一个户部主事,换一桩陈年旧案。”

  水溶的声音,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。

  “林姑娘,你这笔买卖,做得可真是惊世骇俗。”

  他没有说“好”,也没有说“不好”。

  只是掀开车帘一角,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。

  “先回府去吧。”

  “等本王的消息。”

  说完,车帘落下,隔绝了所有的目光。

  仪仗队再次启动,从黛玉身边,浩浩荡荡地驶过。

  只留下她一个人,孤零零地站在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