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你心里不是只有工作吗-《弟弟,我的童养夫》

  回到那间小屋,熟悉的霉味混合着清欢特意熏染的皂角清香,扑面而来。

  清欢表现得异常沉默。

  她默默地热好饭菜,摆上桌子,然后坐在他对面,双手放在膝上,安静地看着他吃。

  岁安食不知味。

  他的脑子里还在反复推演着《风骨》的构图。

  那缕在工地上被打断的灵感,如同水底的暗影,模糊不清,却始终萦绕不去。

  他机械地咀嚼着,眼神有些发直,筷子好几次差点伸到空处。

  “菜不合胃口吗?”

  清欢轻声问,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
  岁安猛地回神,对上她平静无波的眼神,心里咯噔一下。

  “没有,很好吃。”

  他连忙扒了几口饭,试图证明自己很“投入”。

  这顿饭吃得异常艰难。

  岁安一直感受到对面投来的凝视。

  饭后,清欢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收拾,而是拿出了她的绣活,就着那盏昏黄的灯,坐在了岁安的对面。

  她没有说话,只是低着头,一针一线,极其专注地绣着。

  屋子里只剩下绣花针穿过绸缎的细微“沙沙”声,以及两人之间那几乎凝滞的呼吸声。

  她在用她的方式,占据他的空间,占据他的时间,占据他的视线。

  岁安坐在破旧的木椅上,如坐针毡。

  他想思考他的《风骨》,想拿起炭笔勾勒脑海中的线条。

  但在清欢那沉默的、无处不在的“陪伴”下,他感觉自己任何与那块石头相关的思绪,都像是一种背叛。

  他试图找些话题,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  “今天……在集市上看到有卖新出的丝线,颜色很鲜亮。”

  他干巴巴地开口。

  清欢抬起头,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平静得让他心慌。

  她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回应,然后又低下头,专注于手中的绣品。

  接下来的日子,岁安进入了一种近乎“疯魔”的状态。

  《风骨》的构思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,压在他的心头,也点燃了他全部的激情。

  他不再是“去工作”,而是“上战场”。

  每天天不亮就起身,动作轻缓却迅速,往往在清欢还未完全清醒时,就已消失在晨雾中。

  在工地上,他几乎与那块晚霞红巨石长在了一起。

  饭点时,清欢依旧会提着食盒出现,安静地坐在老地方。

  但岁安的状态与以往截然不同。

  他有时会匆匆扒几口饭,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石料,拿着筷子的手甚至会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某个线条;

  有时,他会一边吃,一边突然停下,眼神放空,显然思绪又飘回了他的“战场”。

  直到饭菜彻底凉透,才被清欢轻声提醒,茫然地继续吞咽。

  他甚至……有好几次,忘记了去触碰她颈间的那条银链。

  那条刻着两人名字、曾经被他亲手戴上、象征着绝对归属的银链。

  清欢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。

  她没有吵闹,没有质问,甚至连一丝不悦的神情都没有表露。

  她只是变得更加安静,像一抹真正没有重量的影子。

  她依旧每天为他准备三餐,按时送来。

  只是,她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。

  看到他沉浸在创作中,她会默默地将食盒放在他触手可及的石台上,然后便悄然离开。

  不再像以前那样,执着地等到他吃完,再为他收拾。

  晚上,岁安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回到小屋。

  他的身体回来了,但魂似乎还留在工地上。

  他会坐在桌边,对着空白的纸张或墙壁发呆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模拟着下刀的力道和角度。

  清欢则会端来热水,为他泡脚。

  在这个过程中,她依旧沉默。

  只是,她不再像之前那样,会在他为她按摩脚时,羞怯地蜷起脚趾,或是情动地靠近他。

  她只是平静地接受着,眼神低垂,落在荡漾的水面上,或者,是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上。

  偶尔,在岁安因为一个技术难题而眉头紧锁、无意识地发出烦躁的叹息时,清欢会抬起头,静静地看他一眼。

  这天夜里,岁安终于在辗转反侧中,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结构灵感。

  他兴奋地几乎要立刻跳起来,想去工地上验证。

  就在这时,他无意中一个翻身,手臂碰到了身旁的清欢。

  他感觉到,她的身体,在黑暗中,绷得很紧。

  不像睡着时的松弛,而是一种清醒的、刻意维持的僵硬。

  岁安的动作瞬间停住。

  他侧过头,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,看向清欢。

  她闭着眼睛,呼吸均匀,仿佛睡得很沉。

  但他能感觉到,她枕着他手臂的重量,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刻意。

  她没睡。

  她在装睡。

 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,瞬间浇熄了岁安因为获得灵感而产生的兴奋,让他从那个只有石头的世界里,猛地被拉回了现实。

  他忽然意识到,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。

  他甚至……已经好几天,没有去抚摸过她的脸了。

  他小心翼翼地,伸出手,想要像以前那样,去触碰那根链子,那个他们之间无声的盟约。

  然而,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颈间皮肤的前一刻,清欢的身体,几不可查地微微向另一侧偏了偏。

  一个极其细微的、回避的动作。

  岁安的手,僵在了半空。

  黑暗中,他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、显得格外单薄和疏离的背影。

  “清欢……”

  他的声音带着刚从沉思中惊醒的沙哑,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  “对不起……”

 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,身体依旧僵硬得像一块木头。

  唯有那细微的、压抑着的吸气声,证明她并未睡着,而是在无声地流泪。

  他笨拙地收紧了手臂,将脸颊埋在她后颈散发着熟悉气息的发丝间,语无伦次地解释,更像是在忏悔:

  “是我不好……这些天我太投入了,忽略了你。

  我不是故意的,清欢,你信我。”

  他感觉到她的肩膀开始细微地耸动,那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再也忍不住。

  “你现在……又想起我来了?”

  她的声音从枕头里闷闷地传来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巨大的委屈。

  “你不是……只把你的工作当第一吗?

  那块石头……才是你的心头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