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-《三国:一代谋圣陈渡》

  诸位献策各有道理,只是或急或缓。

  纵然良策,亦未必最利我军。

  此言一出,满座肃然。

  有人自恃高明,有人滥竽充数,亦或暗藏祸心。

  且容我整合诸君所长。戏志才指向地图,盟军应分兵三路:袁本初驻孟津,袁公路入武关,余部据守要隘。

  深沟高垒,虚张声势,三月内西凉军必乱。

  众人叹服之际,陈渡暗自冷笑。

  曹操沉吟良久,采纳了戏志才的方略。

  诸侯若照此计行事,铲除董卓易如反掌。更紧要的是,此举既让我首倡义兵,又献上奇谋,他日青史留名指日可待。

  曹操此刻忠于汉室确为实情,但若说他毫无私心,全然赤诚,未免虚妄。孰能无欲?不过是大公无私,抑或私欲熏心之分。现下的曹操,显然公义远胜私心。

  议毕,他当即定夺,众人施礼告退。

  陈渡缓缓起身,落在最后。直到此刻,曹操方真正留意到这位沉默的年轻人。

  太阿乃秦王佩剑,陈渡,陈太阿,恰似一柄隐于暗处的染血利器。眼下陈渡沉静不语,倒与名号相称,却不知是否藏有惊世之才?

  太阿为何缄默?可有高见,但说无妨。曹操含笑相询。既为蔡邕之婿,便是自家子侄,该给的机遇自不会少。

  众人闻声驻足,目光齐聚陈渡。

  被点名的陈渡转身行礼。他长时静默非无谋略,亦非故作深沉:一则尚未揣透曹操性情,二来未掂清幕僚分量,最关键的是——

  【在其位,谋其政;非其职,不妄言】

  初来乍到,他心知曹操并未真当他是谋臣。既无职守,亦未托付实务,此刻最该做的便是谨守本分。当然,这话还有另一层深意:若曹操当真垂询,他必能献上良策。

  他确信,只要能在曹操这等枭雄麾下切实贯彻这些原则。

  顶尖谋士之列,定有他的位置。

  陈渡信心十足,要在曹操麾下争得一席之地。

  这并非仅因他怀揣金手指。

  也非仅凭穿越者对天下大势的未卜先知;

  更非仅靠超越时代两千年的庞杂学识,以及纸上谈兵的政治军事见解;

  最关键的是——

  他有一位 ** 岳丈。

  他甚至开始盘算,是否要将曹操也变成岳父。

  软饭着实美味。

  不过古人云:“吃软饭不丢人,硬吃软饭才是真本事。”

  经过半日接触,陈渡已摸清曹操的脾性。

  他知晓曹操青睐何种人,爱听什么话。

  也洞悉曹操对这群幕僚的真实态度。

  当下他果断决定——

  必须反客为主,让曹操有求于己。

  兵法有言:善战者,制人而不制于人。

  谋略之道,亦是如此。

  他要让曹操对自己产生需求。

  他整衣正色,拱手道:

  “既然主公开口,我便直言了。

  “方才戏志才所言联合之策,确属上计。

  “若诸侯依计而行,诛灭董卓指日可待。

  “可难处在于,如何让袁绍等诸侯听从?

  “若今日议政止步于此——

  “在我看来,诸位不过徒占其位而已。”

  陈渡语气平静,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。

  陈渡向来不谙圆滑世故。

  取悦他人不如取悦自己。

  他不在意无关者的想法,更不会与这些封建权贵共情。

  广交朋友在多数时候是好事。

  但对他而言,在这个命如草芥的乱世,绝非明智之举。

  “狂妄小儿!”

  当即有人怒形于色,更有人破口大骂。

  亦有数人窃窃私语。

  “何谓徒占其位?”

  这倒怨不得他们无知,因这典故出自《汉书》。

  当世能阅《汉书》者本就不多,用此语者自然更少。

  “就是说咱们占着官位不做事,出自司马迁的谤书《史记》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
  “放肆!”

  回过神的众人纷纷怒斥出声。

  戏志才暗自好笑,面色却纹丝不动。

  目光始终停留在陈渡身上。

  陈渡确实抓住了要害。

  此计虽妙,但如何令诸侯遵行才是当务之急。

  他原本打算待众人退下后,再与曹操密谈。

  莫非陈渡已有良谋?

  不知足下有何高见?某位较为斯文的谋士语带讥讽。

  曹操神色如常。

  既未责备陈渡放肆,也未制止众人呵斥。

  陈渡能直指要害,确实令他稍感意外。

  而当场斥责众人尸位素餐,则完全超出预料。

  世人皆道孟尝君善养门客,故贤士归附。

  遂有鸡鸣狗盗之辈。

  然谁说鸡鸣狗盗者非贤士?

  孟尝君困于秦国,生死攸关之际,

  全凭鸡鸣狗盗之力得以脱险。

  眼前诸人,便是他的。

  曹操时常厌恶这群人,却仍存一丝希冀。

  盼其中能出个鸡鸣狗盗之徒,紧要关头或可堪用。

  戏志才不就是由此脱颖而出?

  但对陈渡讥讽众人,曹操实则欣喜。

  他也曾年少,自然懂得少年心性。

  初生牛犊,目空一切,正如当年自己。

  宝剑初出,锋芒毕露。

  无论陈渡有无良策,

  至少锋芒未负其名,锐不可当。

  曹操赞赏地望向陈渡,却见对方亦直视而来。

  四目相对。

  陈渡目光如炬,不躲不闪,英气内蕴。

  这......

  太过平静了。

  曹操眉峰微蹙,忽觉难以捉摸。

  年少气盛者他见惯,

  但如陈渡这般,既狂言无忌却又波澜不惊的少年,

  实属罕见。

  是本性沉稳,处变不惊?

  抑或为博青睐而刻意为之?

  若是作态,未免太过逼真。

  何况,

  若真欲一鸣惊人,何不初时便锋芒毕露?

  倘若方才没有叫住他,他是否便会径直离去?

  曹操对陈渡的好奇心骤然升腾。

  他抬手虚按,压下喧哗,含笑说道:

  太阿骂得在理,在座诸位,不过庸碌之辈。

  同出寒门,太阿能成蔡伯喈乘龙快婿,岂会没有真本事?

  太阿,不妨将你的良策道来,好叫这些庸人长长见识。

  此言一出,满座愤懑更甚。

  非因被指为庸才而不平。

  而是忿懑于——同是寒门子弟,凭何独你攀上蔡伯喈这门高亲?!

  除却这副好皮囊,你还有何能耐?!

  那目无余子的倨傲神情,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?!

  我无对策。陈渡淡然摇头。

  曹操闻言,心跳倏然漏了一拍。

  悬在半空的手僵住了,收也不是,放也不是。

  戏志才亦眉头紧锁,重新打量起陈渡。

  众人则被这回答弄得愕然,有人竟气极反笑。

  不理会众人反应,陈渡继续道:

  要诸侯们采纳志才兄方才的策略,我确实无计可施。

  非但我无解,在座诸位同样无解。

  普天之下,亦无人能有解。

  此言何意?戏志才率先发问。

  曹操抚须沉吟,眼中疑云密布。

  陈渡的声音在帐中回荡:

  只因在座其他诸侯,本就不愿看到董卓伏诛。

  刹那间,大帐内唯闻炭火噼啪与人声屏息。

  满座皆惊。

  诸位当真以为,十八路诸侯都如明公一般,

  为匡扶汉室之大义而来讨董勤王?

  难道不是?人群中传来诘问。

  自然不是。陈渡冷笑,董卓出身凉州寒微,

  以军功累迁至六百石小官,而今挟持天子,

  竟摇身成了名正言顺的相国。

  反观关东诸侯,倒成了反贼。

  他直视曹操,一字一顿:

  明公与袁本初交厚,本不当离间亲故。

  但敢问明公——董卓这般草莽得势尚能搅动风云,

  若四世三公的袁本初救驾成功,又将如何?

  袁氏一门四世三公,门生故吏遍布天下,如今袁绍若成功迎回天子,后果会怎样?

  曹操此前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。

  他最初只是单纯想讨伐逆贼,顺便为个人和家族谋取功名。

  况且在这场讨伐董卓的战役中,他本就依附于袁绍势力。

  他与袁绍的命运早已紧密相连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
  正因如此,他从未考虑过袁绍功成之后的局面。

  但此刻经陈渡这样直白地点破,曹操不得不深入思量。

  太阿的意思是......

  袁本初可能变成第二个董卓?

  曹操眯起眼睛望向陈渡,内心泛起一丝寒意。

  一旁的戏志才闻言也茅塞顿开,惊讶地看向陈渡。

  陈渡微微颔首道:

  主公所言极是。

  若袁绍真能成功救回天子,

  便是立下了不世之功!

  主公与袁绍关系特殊,一时没想到也在情理之中。

  但在其他诸侯眼中,袁绍若立下这等不赏之功,

  极可能重蹈董卓覆辙。

  在场谋士们闻言相顾失色,震惊地望着陈渡。

  【袁绍欲效仿董卓】

  这对熟稔三国历史的陈渡而言,答案再明确不过。

  但对此时的曹操来说,他虽然可能想到这一层,

  却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,

  更愿意相信对袁绍的固有认知。

  或者说,即便想到这种可能,

  曹操仍心存侥幸,期盼袁绍能守住为臣之道。

  正如后来荀彧对欲进爵称公的曹操抱有的期待。

  此刻,陈渡要做的,就是撕开这层幻象。

  当今天子年幼势弱,孤立无援。

  届时朝政该由谁来主持?

  是否该由四世三公的袁家执掌?

  到那时,袁本初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董卓?

  因此我说,天下诸侯不会听从志才兄的讨董之策。

  因为眼下他们最急需的,

  并非诛灭董卓的计策,

  而是阻止袁绍诛灭董卓的谋划。

  毕竟,

  只要天下继续动荡,汉室持续衰微,

  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招兵买马,扩充实力。

  手握重兵之时,试问天下哪个世家大族敢不俯首听命?

  袁家四世三公又如何?

  若没有绝对武力与真正财力支撑,

  纵是五世三公的显赫门第,

  即便是汝南袁氏、弘农杨氏这等望族,

  在兵强马壮者面前也要退避三舍,不敢造次。

  “若非董卓挟持天子,暴虐横行,

  “十八路诸侯里,能有多少人配与四世三公的袁本初同席共饮?

  “割据一方能攫取的利益,远胜做忠臣千百倍。

  “诸位信也好,不信也罢。

  “巍巍汉室,终究覆水难收。

  “乱世已至,

  “乱世,就在眼前。”

  陈渡语气平静,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。

  可这番话落在众人耳中,

  却如惊雷炸响,将他们心中对汉室最后的希冀彻底击碎。

  “这……”

  曹操张了张嘴,最终无言以对,颓然跌坐回席间。

  良久,他才缓过神来,抬眼望向陈渡:

  “太阿年少,竟有如此洞见,

  “果真如伯喈所言,乃栋梁之材。”

  座中众人,包括戏志才在内,无人出言反驳。

  即便陈渡所言只是推断,未必成真,

  但仅凭这番剖析,在座谋士都明白——

  他对人心的揣测,对时局的判断,已远超众人。

  短短数语,便道破大汉动荡的根源,揭穿诸侯晦暗的私心。

  非是众人目光短浅,

  而是天下人皆以为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