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-《三国:一代谋圣陈渡》

  只要击败董卓,太平便会重现。

  至少,能回到从前的汉室,

  甚至,比从前更好。

  毕竟,刘宏已死,

  宦官尽诛,

  党锢之祸随他们的落幕而终结。

  这是士族集团的胜利,

  大小士族皆以为,盛世将至,

  他们将亲手缔造这盛世!

  可如今,

  陈渡却说——

  乱世已至,

  乱世就在眼前,

  汉室,再难复兴。

  众人惊惶难安,脊背发寒,

  不由自主地担忧起自身与家族的命运。

  若真如陈渡所言,

  在这兵戈肆虐的乱世里,

  往昔那种有财有地、安稳度日,

  便能筹谋十年、二十年、五十年的日子,

  将彻底终结。

  “可依太阿之见,十八路诸侯中,竟无一人赤心报国?”

  曹操此刻仍忠于汉室,一心要做征西将军,自然觉得他人亦如此。

  陈渡微微颔首,唇角轻抿:

  “或许有吧。”

  但像主公这般,甘愿为汉室赴汤蹈火、肝脑涂地的...

  绝无仅有。

  曹操闻言愕然。

  若此言属实,我等在此何为?不如及早归去早谋出路?

  有人出声问道。发问者语调不似争辩,反透着几分颓唐与惶恐。

 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,言辞间既有时局之愤懑,亦有前途未卜之忧惧。

  确实!依你所言,诸侯为阻袁绍抢得首功,定然不肯全力讨董。

  袁绍为保全实力,也必不肯率先出兵。

  难怪多日来联军裹足不前,终日设宴作乐,何来讨董之意?

  更闻河内太守王匡竟纵兵劫掠治下百姓,简直荒谬!

  既如此,不若早日撤兵另谋出路,趁实力尚存,亦可割据一方!

  主公志在匡扶汉室,岂能临阵退缩?!

  若首个退出联盟离开酸枣,天下人如何看待主公?岂非落得不忠不义之名?

  陈渡寥寥数语掀起轩然 ** 。满座各执己见之际,白衣戏志才默然注视陈渡与曹操,始终未发一语。曹操亦陷入长久沉默。

  此番议事务本为商讨讨董良策,未料经陈渡剖析,竟转为如何保存实力割据一方。若真如其言,汉室辉煌难复,天下将陷大乱,不知多少生灵涂炭。

  倘若袁绍欲效董卓之行...甚或志不止于此?昔日袁绍常言其以世祖光武皇帝刘秀为楷模,彼时只道其志向高远。如今天下大乱,若其当真欲效光武...

  思及与袁绍近三十载相交,自己始终是其最坚定支持者与得力臂助。若袁绍行悖逆之事,难道还要继续依附此等乱臣贼子?

  曹操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,昔日知己竟要走向陌路?

  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陈渡身上,这个从容镇定的年轻人此刻在他眼中已然褪去所有身份标签。蔡邕女婿的称谓不再重要,需要照拂的后生形象也彻底消散。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搅动风云的谋士形象——寥寥数语便如利剑劈开迷雾,将天下棋局清晰呈现。

 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份洞察力与年龄的反差。最难得的是少年既不因惊世见解而骄矜,亦不因局势严峻而惶恐。这般心性,恰似浊世清流。

  乱世的浪潮确实拍到了眼前。

  是该谋划未来了。

  但第一步该迈向何方?

  时间的流逝在寂静中格外分明。当第三炷香即将燃尽时,曹操终于挥退众人。陈渡正欲告退,忽见主君眼中暗含深意。戏志才同样察觉这个细节,离去的脚步略显沉重,直至被曹操唤住才稍感宽慰。

  这位谋士看得很明白:无论韬略或格局,自己都难及陈渡项背。真正刺痛他的并非才智差距,而是对方那份沉稳气度。相较自己献策后的暗自得意,那个年轻人始终如深潭止水——这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模样。

  当厅内只剩三人,曹操忽然上前攥住陈渡的双手。他仰视着年轻谋士的眼睛,灼灼目光似要穿透迷雾:太阿既已洞若观火,可有破局良策?

  陈渡迎着他的注视坦然颔首:诸侯虽各怀鬼胎不愿成全袁绍,但若有人率先攻破汜水关......届时谁还坐得住?

  曹操神色一震,忙握住陈渡手腕:三计可破汜水关?

  席间炭火噼啪,戏志才的衣袂早已沾满蒲席纹痕。他方才舒展的眉峰此刻又聚作山峦,目光灼灼似要穿透陈渡的衣袍。

  此三计关键,系于一人之身。陈渡指尖轻叩案几,十八路诸侯在酸枣畏葸不前,唯长沙孙文 ** 战董贼。

  曹操不假思索道:孙坚遣长史会盟,其人正与胡轸交战。

  案上舆图被烛火映得明灭不定,陈渡的影子在帐幔上蜿蜒如蛇:属下登鸡落山观其营寨,孙文台这两万雄师...他突然压低嗓音,不出三日必遭重创。

  此话当真?曹操手中酒樽当啷滚落。戏志才的指甲已掐进掌心,却不敢出声打断。

  其一在粮。陈渡沾酒画线于案,长沙军远征千里,近日营中饮烟稀薄——他忽然蘸酒弹向灯焰,火苗地窜起三尺,这第二要害,正在于...

  “眼下军中已生哗变,将士离心,士气涣散。”

  陈渡话音刚落,曹操与戏志才目光交错,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惊骇。

  统兵者皆知,行军打仗最紧要的从来不是奇谋妙策。

  辎重粮饷才是命脉。

  数万大军即便按兵不动,每日消耗的粟米刍藁也堪比金山银海。

  没了粮草支撑,纵有虎狼之师、良将如云,终是空谈!

  若孙坚真如陈渡所言陷入断粮绝境,纵然他威望盖世、军法森严,亦难挽颓势。

  不出五日,必溃不成军。

  为印证孙坚军是否缺粮,才要登鸡落山观势。

  曹操不禁再度叹服:陈渡此人对大势的洞察与细处的推敲,当真鬼神莫测。

  这本是极易被忽视的关键——可一旦点破,又显得如此理所当然。

  孙坚率两万精兵自长沙远征雒阳,千里跋涉岂能自携粮秣?

  《汉书》有载:“千里馈粮,三十钟仅余一石。”

  换算到孙坚身上,便是从长沙运出两百石粮,抵达雒阳时只剩一石。

  若联军再不供粮,孙坚军除了劫掠百姓,确实别无生路。

  陈渡垂首点着地图上的鸡落山,对二人变幻的脸色视若无睹:

  “孙坚必败的第二个缘由,不在其军,而在西凉铁骑。”

  “我选择鸡落山,亦因看透了西凉军的困局。”

  “近日西凉军新败于孙坚,而关东诸侯却作壁上观。”

  “主公现已明白——只要袁绍按兵不动,诸侯绝无可能合力讨董。”

  “然在董卓眼中——”

  “关东二十万联军声势浩大,磨刀之声可闻。”

  “纵知诸侯各怀鬼胎,他又岂敢赌联军不会以人海强破雄关?”

  “如今诸侯按兵不动,在董卓看来,或许正因尚未摸清西凉虚实。”

  “此刻董卓最惧何事?”

  陈渡忽然收声,抬眼望向二人。

  曹操摇头示不知,戏志才只得试探道:“可是怕诸侯联手破关?”

  “非也。”陈渡轻掸衣袖,“董卓最怕的,恰是关东诸侯看穿他的虚实。”

  虚实?

  曹操眉心骤紧,突然拊掌:“太阿之意,董卓已是外强中干?”

  “然。”

  陈渡颌首时,唇边掠过一丝浅笑。

  他再次指向地图上的河东区域——临汾与平阳交界处。

  白波谷。

  盘踞在此的白波贼势力猖獗。

  “主公先前分析过西凉军的布防。”

  “董卓坐拥二十万大军,却仅调遣不足十万驻守洛阳八关。”

  “折算下来,每关守军不足两万。”

  “更蹊跷的是,其心腹李傕、郭汜,乃至女婿牛辅——”

  “为何全都未至洛阳前线对阵关东联军?”

  “莫非董卓当真藐视关东诸侯?”

  曹操的目光如刀,剜着地图上河东与太原间的那片谷地。

  静默数息后。

  他突然转向陈渡:“太阿此言何意?”

  陈渡斩钉截铁道:

  “症结就在白波贼。”

  “董卓抽调重兵,非因轻视关东联军。”

  “实乃腹背受敌——河东的白波贼才是心腹大患。”

  “白波贼?”曹操喃喃重复,视线重新钉死在地图某处。

  骤然瞳孔紧缩,拍案而起:

  “原来如此!”

  陈渡的话宛如惊雷劈开迷雾。

  此前所有违和感此刻豁然贯通——

  为何董卓不倾巢而出与联军决战?

  答案正是这看似乌合之众的白波贼!

  非因贼寇强于关东联军。

  而是河东地势一马平川,无险可依。

  若白波贼突破黄河天堑南下......

  董卓基业将毁于一旦!

  长安至洛阳唯有一条命脉——

  四百里陕县狭道。

  古秦函谷关便矗立在这狭道西端。

  倘若贼寇截断此道......

  洛阳西凉军不出两月必成饿殍!

  曹操早知白波贼势大。

  中平年间便聚众十万。

  却始终未将其视为威胁。

  此刻方悟——

  群蚁亦可溃堤。

  灵帝病危,朝堂无心剿贼。

  “原来如此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!”

  “太阿此言,当真醍醐灌顶!”

  曹操神采飞扬,连连颔首。

  戏志才却眉头紧锁,目光在曹操、陈渡与地图间来回游移,仍不解其意:“主公究竟悟到了什么?”

  “哈哈哈……”曹操开怀大笑,“太阿,你来为志才解惑吧。”

  陈渡微微一笑:

  “主公果然明察。

  正是。

  董卓最惧虚实泄露,

  只因一事——

  他欲迁都长安,

  非迁不可。”

  话音方落,

  “砰!”

  曹操击案而起,再度朗声大笑。

  “迁都长安?

  董卓为何选长安?”戏志才怔怔凝视地图,仍陷迷思。

  曹操捋须笑道:

  “志才未经戎马,不明乃常理。

  雒阳至长安四百里狭道,

  可知运粮损耗几何?”

  戏志才摇头。

  曹操道:

  “千里运粮,途中半数为役夫所耗。

  如今白波贼截粮道,关东诸侯逼至城下。

  雒阳缺粮,长安路遥,

  董卓除却西迁,别无他途!

  退守长安后,只需扼守潼关、风陵渡、蒲坂津三处,

  纵使关东联军百万,西凉十万精兵据险,

  亦可固守十年!

  然迁都非易事——

  公卿反对,粮草未备,需留断后之军,

  皆需时日周旋。故如太阿所言,

  董卓必要虚张声势,震慑诸侯。

  若再败于孙坚,

  诸侯窥其虚实,必群起攻之。

  一旦汜水关破,董卓颓势尽显,

  迁都大计便将付诸东流!

  故其必求一胜,

  以退为进迁往长安,

  静候关东诸侯自乱阵脚。

  太阿,我所思可与你谋合?”

  曹操将胸中韬略尽数倾吐,只觉气贯长虹,快意非常。

  陈渡执礼应和:主公英明,洞若观火。

  曹操不问计策对错,只问所思是否相通。这既是对谋士的嘉许,亦是对自身的笃定。

  戏志才此刻方如梦初醒,惊叹望向陈渡。他终于明晰了其中关节:孙坚困于粮草,军心动荡;白波贼截董卓粮道,诸侯进逼洛阳,迫其迁都;董卓为拖延时日,必择孙坚这支困兽之师作为突破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