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武昌之战后-《明末:铁血山河》

  公元1661年,大明永历十五年 清顺治十八年 九月一日 农历七月廿二??

  武昌城头,残阳如血,浸染着新立的“邓”字帅旗。

  硝烟尚未散尽,焦土与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每一条街巷。

  一名青年站在高处,玄色战袍在风中随风飘扬。

  他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。

  他叫邓名,本是后世二十一世纪一名普通理工科大学生,却在一场意外中穿越至此。

  落入神州陆沉、山河破碎的乱世。

  用了不到三年。

  他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与胆魄,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。

  这过程一点也不容易。

  邓名走过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悬崖边行走。

  他曾在夔东山区最初的简陋工棚里。

  结合现代的知识,与几位老匠人反复试验,改进了燧发机构。

  用简单的弹簧钢片和精心打磨的燧石。

  造出了第一批不再惧怕风雨的“燧发火铳”。

  尽管产量有限,却逐渐成为他麾下军队的标准装备。

  同时,他还仔细研究了从混血泰西人卡特琳娜那里购买的红夷大炮。

  针对其炮身过重、移动不便、射速慢的缺点,重新设计了炮架。

  统一了弹药规格,并改进了瞄准具。

  经过改良的新式大炮,虽然口径略有减小。

  但射速更快,精度更高,更适合在野战中使用。

  他曾率领几名义子乔装改扮,混入清营。

  以机缘巧合和后世带来的文采。

  竟意外吸引了着名大汉奸孔有德之女—和硕明珠格格孔时真的注意。

  在龙潭虎穴中步步为营,以后世的满腹诗词歌赋搏得了她的芳心;

  他们孤身深入云南昆明,于吴三桂的眼皮底下炸毁其重兵把守的军火库。

  一举震动西南;

  直至孝感之战大胜,孔时真最终毅然率乌真超哈炮营全营归附。

  成为他麾下最令人意外却也最有力的助力。

  他终于聚拢起不甘为奴的志士,提督四川湖广,硬是在清军的重重围堵中。

  打出了一片抗清基业。

  在四川才站稳脚,他就马上着手建立了更为规范的“军工坊”。

  利用当地煤铁资源,统一了火器口径,制定了简单的生产标准。

  使燧发火铳的射速与可靠性稳步提升。

  而此刻,他刚刚打下了武昌——这座由着名大汉奸洪承畴苦心经营的湖广坚城。

  但是代价非常巨大。

  武昌清军的抵抗疯狂得近乎绝望,每一寸城墙都需用命来填。

  若非新式火炮、孔时真的临阵反水、周培公的城内策应。

  以及义子们和赵天霞的以死相搏…这一战,胜负难料。

  他抬头望着天空。

  阳光仿佛也穿透了时间。

  将邓名的思绪拉回到了一个多时辰前。

  ...

  一个多时辰前

  湖广总督府衙内。

  亲兵押着一个绑缚着的干瘦老头,来到了邓名面前。

  那人穿着一身沾满尘土的清朝一品官服,官帽早已不知去向。

  露出了光秃的额头和身后那条金钱鼠尾发辫。

  他便是洪承畴,昔日的大明蓟辽总督,后来的大清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。

  此刻,他虽为阶下囚,腰杆却依旧挺得笔直。

  只是那双老眼睛里,只剩下了一片浑浊。

  邓名挥了挥手,让亲兵退到远处。

  只留下他与这位臭名昭着的大汉奸单独谈话。

  “洪承畴。”

  邓名开口道。

  “当初昆明之别,一别就是一年多。”

  “你想不到吧,会落入我手上。”

  洪承畴眼帘微垂,不屑一顾道。

  “呵…成王败寇,何须多言?要杀变便杀。”

  邓名冷笑道。

  “哦?你这时候,倒有气节了?真是讽刺。”

  洪承畴依然只是扭着头,并不说话。

  邓名于是问道。

  “我心里始终有一事不明。你为满清如此殚精竭虑,究竟是为了什么?”

  洪承畴眼帘微垂,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。

  始终沉默着,仿佛邓名的问题只是耳旁风。

  邓名看着他这副模样,心中一股无名火起,但随即又压了下去。

  他踱了一步,换了一个问题,语气放缓:

  “那我换个问题。十九年前,松锦之战,你兵败被俘,初始之时,你亦是坚贞不屈,绝食明志。”

  “为何…后来就变了卦,心甘情愿做了满清的臣子。”

  “你一把老骨头,从北跑到南,再从南跑到这里来,远比满洲权贵更加卖力。”

  “这其中的转变,究竟为何?”

  这个问题,似乎触动了洪承畴内心深处。

 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的僵了一下。

  但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澜。

  他依旧沉默着。

  邓名一字一顿,清晰地问道:

  “是因为布木布泰?”

  “布木布泰”四个字,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缩,一直维持的镇定出现了裂痕。

  他霍然抬头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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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惊愕,有追忆,或许还有一丝隐秘被戳破的难堪。

  “黄口小儿!安敢妄言!”

  洪承畴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。

  “早知今日,在昆明之时,我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将你这祸根诛杀!早该杀了你这贼子!”

 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,那句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悔恨终于脱口而出。

  是啊,当初邓名在昆明之时,虽然引得吴三桂和他怀疑。

  但他若当时再坚决一些,或许就没有今日武昌之败,没有他洪承畴的此刻了。

  看到洪承畴这般失态,邓名反而平静了下来。

  他冷冷地看着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大汉奸:

  “可惜,世上没有后悔药。你当初在昆明没能杀我,如今在武昌,要死的,便是你了。”

  邓名盯着他,声音陡然转厉:

  “你可知,你这些年为满清不顾一切卖命时,有多少仁人志士因你而死?”

  “你可还记得,那个在南京被你们杀害的少年,夏完淳!”

  “就义之时,他才年仅十六岁!”

  “天道无情且休论,人心不死浩气存!他的脊梁,可比你这汉奸要硬得多!”

  “夏完淳”这个名字,让他一下子想起来了当初那个怒骂他的少年。

  他的脸颊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。

  邓名深呼一口气。

  上前一步,逼近洪承畴,用只有他能听得见的声音,低语道:

  “我最后还有一个疑惑。”

  “你们的当朝太子,爱新觉罗·玄烨的身世…究竟是怎么回事?难道他真的是你的…”

  “闭嘴!!!”

  邓名的话还没说完。。

  洪承畴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,猛地抬起头。

  他额头青筋暴起,面孔扭曲。

  哪怕身上还有束缚,但依然扑向邓名,怒不可遏的骂道:

  “贼子!安敢胡说八道!!”

  话音未落,邓名已抬脚踹出。

  这一脚力道刚猛,洪承畴本就年老体衰,哪里经受得住。

  他踉跄两步,重重跌倒在地。

  可他不肯停下,仍在地上挣扎怒骂。

  那嘶哑的怒骂咆哮声中,分明透着一股惊惶。

  玄烨的身世,这触及了满洲皇室最最禁忌的隐秘。

  远比“布木布泰”的传闻更致命,更能摧毁他洪承畴以及他所效忠的满清的根基。

  看到洪承畴这般彻底失态。

  邓名知道,这最后一击,已正中要害。

  他不再多言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

  历史的尘埃之下,掩盖着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与不堪。

  汉奸的转变,有时或许并非全然关乎家国大义。

  也可能只是因为一些难以启齿的缘由。

 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位大汉奸。

  他转身,对亲兵下令。

  “带下去,明正典刑,悬首示众!”

  随后,洪承畴被斩首,头颅高悬城门。

  武昌城内的百姓欢呼,三军齐振。

  但邓名望着城内尚未清理的断壁残垣,心中没有半分轻松。

  …

  时间回到现在。

  “启禀军门,降卒已按您的吩咐分营安置。”

  清脆又疲惫的女声自身后响起。

  邓名回头。

  赵天霞一身的白盔银甲溅满了血与泥,发丝被干涸的血块黏在额角。

  她抱拳行礼,眼神却低垂着,避开了他的目光。

  城墙下,垂头丧气的清军俘虏被押解着。

  如一条绝望的灰色长龙,缓缓挪向城外营寨。

  就在这时,一阵骚动突然从俘虏队伍中传来。

  “我不服!我不服啊!”

  一个剃发留辫的降将突然挣脱束缚,扑倒在地,抱着旁边一个清兵的大腿嚎啕大哭:

  “王老五!你说过清军待遇好,顿顿有肉吃!结果呢?”

  “我跟着你投清三个月,吃的比猪还差,干的比牛还多!”

  “现在还被抓了!你这天杀的骗子!”

  那名叫王老五的清兵面红耳赤,试图踢开他:

  “张二狗!你撒手!当初是你自己说明军发不起饷,非要跟我投清的!”

  “我那不是听说洪承畴这里能吃香喝辣吗?”

  张二狗死抱着不放,哭得更凶了:

  “结果连米饭都吃不饱!早知道我还不如在乡下种地!”

  周围几个明军士兵忍不住笑出声,又赶紧憋住,肩膀一耸一耸。

  邓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出闹剧,对身旁的亲兵挥了挥手:

  “把他们分开,单独关押。”

  赵天霞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冲淡了几分,嘴角微微上扬。

  邓名举起千里镜,缓缓扫过俘虏队伍。

  大多是剃了发的汉人,头皮青茬可见,辫子散乱,面黄肌瘦。

  眼神里混着恐惧,还有一丝麻木。

  他放下千里镜,条条军令传下:

  甄别罪行,交百姓公审;

  愿降者剪辫编入辅兵;

  顽固者罚作苦役;

  老弱者发放盘缠遣返;

  真满洲八旗,则另作他用。

  最后,他手按剑柄,声骤凌厉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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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凡我军中,无论官兵降卒,胆敢作奸犯科、欺压百姓者——”

  他顿了一顿,厉喝声响彻城墙:

  “杀无赦!”

  “遵令!”

  赵天霞凛然应诺。

  但她并未离去,低头咬着唇。

  邓名的语气缓和下来,走近一步:

  “天霞,是否还有其他事?”

  她猛地抬头,眼底竟有水光浮动,又慌忙抬手去擦:

  “…无事,风大,迷了眼。”

  就在这时,一个冒失的年轻传令兵飞奔上城墙。

  因为跑得太急,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绊了一下,差点摔个狗啃泥。

  幸好被旁边的卫兵及时扶住。

  “报、报告军门!”

  小兵涨红了脸,气喘吁吁地站直。

  “周、周培公大人问,洪承畴的书房里搜出十二个小妾的卖身契,该怎么处置?”

  “他说那些女子哭哭啼啼的,吵着要见军门,说是洪承畴逼良为妾,她们都是良家女子...”

  邓名揉了揉鼻子,这都什么事儿啊。

  他无奈地摆摆手:

  “让周培公先把人安顿好,逐一登记核实,若真是被迫的,发放路费让她们回家。”

  赵天霞看着这一幕,原本悲伤的情绪又被冲淡了几分。

  甚至差点笑出声来,赶紧用咳嗽掩饰。

  邓名沉默片刻,与她并肩沿城墙缓行。

  夜风渐起,带着凉意和未散的血腥。

  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

  他开口,声音压得很低。

  “若我告诉你…”

  他忽然停住脚步,看向她,一字一句道:

  “早在半月前,我军兵锋直指武昌的前夜…”

  “豹枭营副统领陈云默,就已率二十名营中顶尖死士,怀揣我亲笔密信与陛下辗转送出的血诏…”

  “南下广西,穿密道,入缅境!”

  “他们的唯一使命,就是不惜一切代价,救出永历陛下!”

  赵天霞脚步猛地钉在原地,霍然抬头,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!

  豹枭营!

  那是邓名亲手打造的秘密精锐,专行不可能之任务。

  陈云默更是其中佼佼者,山林如履平地,武艺高强,心志坚如铁石。

  “难怪…多日不见他…”

  她声音发颤。

  “邓名!你竟早已…”

  邓名目光投向西南深沉的夜空,那颗孤星明灭不定。

  “打仗,不能只赌一手。”

  “武昌要夺,陛下,亦不能不救。我一向,喜欢全都要。”

  他语气转而凝重:

  “但他们前路,九死一生。按脚程,他们此刻,应还未抵缅境。”

  “能否成功,三分在人,七分在天。”

  他转过身,手重重按在赵天霞微颤的肩头:

  “天霞,我知你心系陛下,我心亦然。”

  “但若此刻提大军远征昆明,粮草辎重,关山万里,至少需三个月!”

  “届时,恐一切皆晚!”

  “唯出奇兵,方有一线生机。此策虽险,却是唯一之选。”

  赵天霞重重吸气,泪水终是忍不住滚落。

  她岂不知其中艰难?

  只是这消息太过震撼,将那几乎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点燃。

  她猛地抱拳,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:

  “谢谢你,邓名!”

  旋即转身,快步离去,背影迅速融入城墙的阴影中。

  邓名独立原地,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许久未动。

  二十一人,如二十一把尖刀,已刺向龙潭虎穴。

  三千里外的杀局,才刚刚开始。

  永历的命运,大明最后的国祚……

  无论成败,他都必须做好准备。

  邓名独立原地,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许久未动。

  义父,有新情况。

 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  邓名回头,见是袁象快步走来,面色凝重。

  在洪承畴的密室中,我们发现了这个。

  袁象递上一封密信,

  是吴三桂的亲笔信,日期是半个月前。

  信中提及吴三桂已经派了清使前往缅甸,说服缅王把陛下交给他们。

  邓名展开信纸,目光飞快扫过内容,脸色渐渐阴沉下来。

  看来,我们的动作或许可能慢了一步。

  他缓缓道,

  吴三桂已经派出了他的使者前往缅甸了。

  袁象忧虑地问道:

  那陈云默他们...

  我相信豹枭营的能力。

  邓名目光坚定,

  现在,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”

  “满清已经在武昌经营多年,城内设有大型匠作营和库存,特别是还有完整的火炮铸造工坊。”

  “这是我们建立更大规模兵工坊的基础。”

  他顿了顿,继续下令:

  “你立刻带人,全面接收清军的匠作营,特别是火炮铸造场,清点所有工匠、原料和设备。”

  “将所有匠人登记造册,愿留下的,待遇从优,家属一并安置。”

  “有能力的,提拔为工头。特别注意寻找那些曾经参与过枪械和大炮铸造的老师傅。”

  “明白!”

  袁象领命。

  “还有,”

  邓名补充道。

  “洪承畴的私库和府库的钱粮,全部充公,优先用于工坊扩建和匠人薪饷。”

  “我们要在武昌,建立起一个能稳定生产燧发枪、火药和新式火炮的基地。速度要快。”

  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,转身走向城楼。

  战火暂熄,但他的战争,远未结束。

  而在遥远的西南边境,二十一名勇士正穿越密林,向着未知的命运进发。

  他们的故事,即将开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