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 他的名字,叫作念绝-《地府开公司,我把阎王卷下岗》

  数年后。

  地府的天,是澄澈的蔚蓝色。

  曾经浑浊不堪的忘川河,如今清可见底,河畔开满了金色的彼岸花,随着微风轻轻摇曳。

  新建的商业街区“不夜城”里,鬼声鼎沸。全息投影的广告牌闪烁着绚烂的光芒,售卖着从灵力冰淇淋到往生保险的各式商品,每一个魂体脸上都洋溢着对新生活的期待。

  轮回通道前再无拥堵,智能化的引导系统和高效的功德结算窗口,让转世投胎变成了一场充满希望的旅途。

  几个刚诞生于地府的新生代鬼童,在“功德公园”的阳光草坪上追逐嬉戏,他们的笑声清脆,不带一丝阴间的晦暗。

  这里的一切,繁荣,秩序,充满生机。

  仿佛那个混乱、黑暗、绝望的旧时代,只是一场被彻底遗忘的噩梦。

  ……

  地府集团总部,顶层办公室。

  崔诀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,所有数据完美无瑕,所有流程无可指摘。他靠在椅背上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
  一切都很好。

  非常好。

  可不知为何,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身边那张空了许久的办公桌。

  那里一尘不染,却也空无一物。

  笃、笃、笃……

 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,那是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习惯,仿佛在等待某个人的最终拍板,等待一句带着戏谑却又无比可靠的“就这么干”。

  等待,却永远等不来回应。

  一阵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,如潮水般将他淹没。他微微皱眉,努力想要抓住那份失落的源头,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。

  ……

  同一时间,天工部。

  织忆站在她最新的造物前——一座精巧绝伦的微缩城市,其中齿轮转动,流光溢彩,完美复现了新地府的每一个角落。

  这是她的巅峰之作,是献给这个新时代的赞歌。

  周围的工匠们发出由衷的赞叹和欢呼,可织忆却笑不出来。

  她环顾四周,看着这张张兴奋的脸庞,心中那股莫名的空虚感却愈发强烈。

  她下意识地转身,想将这份喜悦分享给某个人,想看到那个人眼中熟悉的、带着欣赏与鼓励的笑意。

  可她身后,空无一人。

  那份喜悦,瞬间褪色。

 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,感觉自己好像……遗忘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块拼图。

  ……

  这样的感觉,如同一场无声的瘟疫,在地府集团的核心成员之间悄然蔓延。

  正在训练新晋鬼差的马面,会突然对着队列喊出一个陌生的名字,然后茫然四顾。

  白无常在盘点功德时,总会习惯性地多算一份,却又不知道该把这份功德归于谁名下。

  他们都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,安定、富足、有尊严。

  但他们都觉得,自己的灵魂被挖走了一块,留下一个冷风习习的缺口。

  ……

  又是一年,新世界的建立纪念日。

  这一天没有官方的庆典,却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。

  黄昏时分,崔诀独自一人,来到了中央广场那座巨大的“无名者丰碑”前。

  丰碑由最纯粹的魂玉雕琢而成,通体洁白,上面没有任何名字,只在基座上刻着一行字:

 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。只是每年的今天,他都会不由自主地被牵引至此。

  他刚站定,织忆的身影也从另一侧缓缓走来。她的怀里,抱着一束亲手制作的、永不凋零的机械彼岸花。

  紧接着,是马面、牛头、白无常、黑无常……

  地府集团的元老们,一个接一个,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自发地聚集在了丰碑之下。

  没有人说话。

  他们谁也说不清纪念的是谁,也道不明为何而来。

  直到织忆将花束轻轻放在碑前,她抬起头,看向崔诀,眼中是挥之不去的迷茫与哀伤。

  “崔判,”她轻声开口,声音微颤,“我们……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非常、非常重要的事情?”

  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空荡荡的丰碑,仿佛要穿透那片洁白。

  “我总觉得,这里本该有另一个人的。”

  崔诀没有回答。

  他只是看着织忆,又看看其他人,在每个人的眼底,他都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、深不见底的失落。

  那一刻,一种无言的共鸣在他们之间流淌。

  英雄被世界遗忘。

  但他们,这些被英雄拯救的人,用灵魂记住了这份痛楚。

  崔诀缓缓抬手,轻轻抚上冰冷的碑面,仿佛在触摸一个温暖的灵魂。他闭上眼,任由那份无名的哀思,将自己彻底吞噬。

  ……

  人间,一间洒满金色阳光的产房里。

  “哇——”

  一声响亮的啼哭,宣告了一个新生命的降临。

  年轻的夫妇抱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,脸上是幸福而温柔的笑容。

  “亲爱的,给他取个名字吧。”妻子依偎在丈夫怀里,柔声说道。

  男人凝视着怀中婴儿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睛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、强烈无比的冲动。一个名字,未经思考,便脱口而出。

  “就叫‘念绝’吧。”

  妻子有些讶异:“念绝?这个名字……有什么说法吗?”

  丈夫自己也愣住了。他不知道这个名字从何而来,只觉得它仿佛天生就属于自己的孩子。

  他沉吟片刻,眼中流露出一丝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崇敬与伤感。

  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觉得这个名字……非他莫属。”

  他轻轻吻了吻婴儿的额头,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呢喃着。

  “念绝,纪念一个我们不该忘记,却又想不起来的英雄。”

  怀中的婴孩,林念绝,停止了哭泣。

  他在阳光下,安静地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