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8章 影响(1)-《指示学:我程度能不能指示》

  “什么?!”

  除了程度眼神微动,似乎有所预料外,沙瑞金、高育良、祁同伟三人几乎是同时一怔,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。

  沙瑞金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、消失,他沉声追问,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:“什么时候的事情?!”

  “就在两个小时前!”田国富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,语气肯定地回答道。

  两个小时前……

  沙瑞金的心里猛地一沉,仿佛骤然坠入冰窟。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瞬间窜上他的脊背。

  两个小时前,高育良他们三人还没来自己的办公室。也就是说,就在他与高育良、程度、祁同伟商讨如何让赵瑞龙回来“配合调查”的时候,对赵立春的审查已经如同铡刀般落下。

  这么大的事情!如此雷霆万钧的行动!

  为什么自己这个汉东省委书记,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提前收到?上面为什么绕开了他,反而先将消息通知给了田国富?

  是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?还是……某种不信任的信号?

  无数个念头在沙瑞金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,他的脸色在走廊顶灯的照射下,显得有些阴晴不定。

  他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身旁的高育良和祁同伟,只见高育良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一丝茫然,而祁同伟则微微张着嘴,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回过神来。

 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,先前那顿“便饭”的提议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。赵立春的倒台,意味着汉东省长期以来的政治平衡被彻底打破,一场更猛烈的风暴,已然毫无征兆地降临。

  沙瑞金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,但他自己都能听出那语调中的一丝干涩:

  “走,回办公室。国富同志,详细说。”沙瑞金已经顾不得高育良、程度和祁同伟了:“高书记、程书记、祁副长,只能下次再请你吕尝了!”

  “沙书记,你先忙!”高育良强压心里的震惊向沙瑞金告别。而程度和祁同伟也纷纷告别。

  ......

  夜幕下的省委大院显得格外静谧,只有路灯在柏油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。

  高育良和程度并肩而行,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。

  祁同伟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,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,示意原本缓缓跟在后面的省委车辆离远一点。

 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刚刚那个爆炸性的消息。

  尽管他的老师高育良并非赵立春的嫡系,但在这汉东省错综复杂的政治生态中,谁又能真正独善其身?

  老师与赵家之间,终究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  毕竟,赵立春是从汉东一个副县长一步步爬到省委书记的位置,而且是干满了两届,真正意义上党政军一把抓的强势人物。

  这数十年的经营,他提拔了多少人,又牵连了多少事?祁同伟简直不敢深入想象。

  如果真要扩大调查范围,整个汉东省……不,恐怕不止汉东,赵立春的门生故旧遍布数省,甚至上面的一些部门也有从汉东走出去的干部。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势,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?

  老师会不会受到波及?如果老师这棵大树倒了,自己这个依附其上的藤蔓,又将何去何从?

  一时间,祁同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,这感觉甚至比他二十多年前大学毕业后,被一纸调令分配到那个偏僻的乡镇司法所时,还要令人绝望。

  “想不到上面的动作这么快!”走在旁边的程度低声嘀咕了一句,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  他确实提前得到过一些风声,知道上面近期可能会对赵立春采取措施,

  但具体的时间如此精准、行动如此迅速,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
  高育良似乎没有听到程度的低语,他缓缓开口,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沉稳,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:“程书记,你说上面没有把赵立春被留置的消息直接通知沙瑞金,而是让田国富传达,这是为什么?”

  他已经不再去纠结赵立春是否真的被留置——田国富带来的消息,加上他之前掌握的一些动向,足以证实这一点。这个问题本身已经没有了意义。

  令他稍感安心的是,他们这边也并非毫无准备。

  只要最关键的人物赵瑞龙不出事,能够安全待在境外,他们自身就是安全的。

  甚至,赵立春的问题也可能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,不至于无限扩大。

  现在,最需要冷静分析的,并不是赵立春的结局,而是赵立春倒台后,汉东即将重新洗牌的政治生态。

  “对沙瑞金不满!”程度几乎是笃定地给出了答案,语气斩钉截铁。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“上一世”的记忆轨迹。

  在那条时间线里,赵立春倒台约半年后,上面打破了常规,不仅空降了一位省委书记,紧接着又空降了一位省长,对汉东本土势力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强力整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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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当时汉东系干部中,唯一一个明显获得晋升,并且权力含金量大幅提升的,正是田国富——他接任了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,其实际权力和影响力,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当时担任政法委书记的高育良。

  这个人事安排背后的信号,在当时就已经非常明确了。而此刻,上面绕过沙瑞金,让田国富先行传递如此重要的消息,这其中的意味,在程度看来,就更加不言而喻了。

  高育良闻言,脚步微微一顿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闪动了一下,他没有立刻接话,但程度的话语,无疑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猜测。

  “对沙书记不满?”高育良微微侧头,看向身旁的程度,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,仿佛这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。他需要听听程度的判断,这个年轻的盟友,有时看问题的角度异常尖锐。

  程度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,组织着语言:“老师,上面其实早就对沙书记的工作方式和工作成效不满了。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措辞,“沙书记空降汉东一年,不能说一无所获,但……”程度都没好意思直接说“一事无成”,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:“但与上面的期望,恐怕相去甚远。”

  他开始条分缕析地数落起来,声音不高,却句句戳在要害上:

  “您看,除了最开始,我还没进常委的时候,沙书记借着新官上任的势头,还能占一些上风——比如强行冻结了那一百二十五名干部的任用,又比如不顾各方反对,硬是把易学习提到了吕州做纪委副书记,名义上是加强监督,谁不知道那是插在吕州的一颗钉子?但除此之外,他还有什么像样的建树吗?”

  程度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,继续深入:

  “更不用说,他带来的‘负资产’了。他还没正式到任,京州市就莫名其妙‘失踪’了一个正厅级的副市长丁义珍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,成了大笑话。紧接着,又一个正厅级的国企领导——汉东油气集团的刘新建董事长,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办公室被境外杀手杀害!这是何等恶劣的事件?影响何其败坏!可至今呢?凶手逍遥法外,案子成了悬案。这两件事,任何一件放在其他地方,主政者都难辞其咎吧?”

  他看了一眼高育良,见对方默不作声,知道说到了点子上,便趁热打铁:

  “再说眼前的大风厂事件,本来被他当成突破口,想大做文章,结果呢?现在被我们有理有据地化解了,工人权益得到保障,资金全部到位,他借题发挥的空间已经被我们堵死。这说明什么?说明他抓主要矛盾的能力有问题。”

  程度的声音压得更低,却更具穿透力:

  “而在最关键的经济工作上,刘省长即将到点退休,沙书记作为班长,在领导汉东经济发展上可有什么亮眼的规划和成绩?没有!”

  “反贪反腐方面,除了最开始敲山震虎,后来更是毫无突破,陷入僵局。最后没办法了,只能去上面搬救兵,请来巡视组。好不容易,才借助巡视组的力量拿下一个李达康,结果呢?最关键的人物赵瑞龙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!山水集团的高小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!这难道不是严重的失职吗?”

  最后,程度抛出了他认为最致命的一点:

  “而最要命的,还是体现在常委会上。最近这半年,沙书记在多次常委会上提出的重要人事任命和重大事项决策,都没能顺利通过。”

  “这不仅仅说明他沙瑞金没有办法团结同志,更说明他作为一把手,根本无力掌控常委会的多数!这对于一个封疆大吏来说,是能力和人品的双重否定。老师,您说,面对这样一个局面,上面如何还能继续信任他?把汉东这么一个经济大省、战略要地交给他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