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蛊脉断绝-《带上粉毛小狗,从武侠开始无敌!》

  老太太那声带着无尽苦涩与了然的叹息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凝固的空气中漾开细微的涟漪。

  院门外,那些如同泥塑木雕般定格的身影,眼珠无法转动,但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中,敬畏与恐惧似乎更深了一层,仿佛在无声印证着她话语中那沉甸甸的分量。

  我迎着那双如同古潭般深邃、疲惫却又洞悉一切的眼眸,脸上那抹微笑并未褪去,反而更添了几分诚恳。

  我微微颔首,声音依旧平和,却带着一种穿透这诡异死寂的力量:

  “老人家慧眼。我此来,确非只为问那古法之蛊。”

  我的目光扫过院中那几只凝固如标本的芦花鸡,扫过院门外街道上定格的众生相,最终落回老太太布满皱纹、正抚摸着靛蓝土布的手上。

  “世道变了。巨兽横行,异能觉醒。您可知,那些动辄毁城灭国的巨兽体内,生有一种奇异腺体?”

  我缓缓道出那个在巨兽对策部已被视为核心机密的名词,“人类称其为‘万能腺’。”

  “此物,乃巨兽力量之源,异能之本,智慧之根。血肉凡胎,因它而化为移山填海、吞吐核能之凶物。”

  我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,“蛊术一道,讲究炼化虫豸、草木、乃至天地异气,取其精华,夺其造化,以微末之躯,撬动天地之力。”

  老太太抚摸着土布纹路的手指,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。

  那如同星河般明灭的几何图案,流转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丝。

  她依旧低着头,但那双古潭般的眼眸深处,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,仿佛沉睡的记忆被触及。

  “晚辈斗胆一问,” 我向前微微倾身,目光灼灼,“这大变之世,万物皆可异变。那‘万能腺’……它本身,可否视为一种天地异变所生的……‘大蛊’?”

  “又或者,” 我的声音压低了几分,带着一种近乎禁忌的探索,“以古法炼蛊之道为引,将那身负万能腺的巨兽……尤其是一些天赋异禀、蕴含奇异能量的虫豸类巨兽……炼化!取其万能腺之精华,融入蛊脉!此路……是否可行?”

  话音落下的瞬间,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弦被拨动了!

  “咔哒!”

  老太太手中那枚穿梭于经纬间的木梭,第一次发出了与之前规律韵律截然不同的、略显刺耳的撞击声!

  她一直沉稳如磐石的手,竟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抖!

  她猛地抬起头!

  那双古潭般平静的眼眸,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!

  震惊、难以置信、甚至……一丝被冒犯的古老威严,在她眼底深处翻涌!

  她死死地盯着我,苍老的脸上皱纹如同刀刻般深刻,嘴唇微微翕动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又被巨大的冲击堵在喉间。

  院门外,那凝固的死寂似乎也因为这突兀的梭子撞击声而波动了一下。

  定格的人们虽然依旧无法动弹,但眼神中的恐惧似乎被一种更深沉的、源自本能的颤栗所取代。

 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  老太太的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般的震动,“好大的胆子!竟敢……竟敢将老祖宗传下的清净蛊道……与那污秽凶煞的兽腺相提并论?!”

  她枯瘦的手指指向院外那些凝固的身影,指向更远处的现代化楼房,语气中充满了悲愤与苍凉:

  “你看看!看看这方天地!看看这些血脉!老祖宗留下的蛊脉……早已稀薄如风中残烛!连温养几只安宅护身的‘平安蛊’都需耗尽心血,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!生怕一个不慎,反噬自身,祸及乡邻!”

 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,显然情绪激动到了极点:

  “那巨兽的腺体是什么?!是灾祸的源头!是毁灭的引信!是连天地都为之震颤的凶煞戾气凝聚之物!其蕴含的能量之狂暴、意志之混乱、位格之凶厉……岂是凡俗蛊皿所能承载?!更遑论炼化?!”

  她猛地拍了一下身下的织布机!

  那匹靛蓝土布上流转的星河纹路骤然紊乱、黯淡!

  “强行而为……无异于以萤火之躯,引九天神雷入体!蛊皿瞬间化为齑粉!炼蛊者……神魂俱灭!方圆百里……化为绝域死地!!”

  她的话语如同诅咒,带着血淋淋的警告。

  老太太喘息着,浑浊的目光死死锁住我,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到退缩或恐惧。

  然而,她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,以及那平静之下,如同熔岩般翻涌的、对力量本质近乎偏执的探索欲。

  这份平静,似乎比她的愤怒更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与……恐惧。

  她眼中的惊涛骇浪缓缓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疲惫和洞悉。

  她缓缓摇头,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了然:

  “后生仔……老身知道,你非寻常。你身上的‘炁’,厚重如大地,浩瀚如星海……老身活了百余年,守着这点微末蛊脉,从未见过,甚至不敢想象……你体内那口‘窟窿’,究竟有多深,多空……”

  她枯瘦的手指,颤抖着,指向我的心口,又指向自己的眉心,最终无力地垂下,落在织机上那匹黯淡的土布上。

  “你想用蛊术填它?想用那凶兽的腺体去填它?”

  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凉的苦笑,“杯水车薪……杯水车薪啊……”

  “蛊道……传承万载,讲究的是‘纳微入芥,芥子乾坤’。炼的是微末生灵的灵性,求的是以小博大、四两拨千斤的‘巧’。”

  她摩挲着土布上黯淡的纹路,眼神迷离,仿佛陷入了古老的回忆,“可你……你本身……”

  老太太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低沉、极其飘忽,如同梦呓,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穿透力:

  “你本身……就像一口……被这方天地孕养了万古的……大蛊!”

  “不是你在炼蛊……是这天地……在看你……看你这尊‘蛊’,何时……能成!”

  嗡——!

  就在“蛊”字落下的瞬间!

  老太太怀中,那看似普通的靛蓝土布下,一个用暗红丝线绣着古老虫豸图腾的小布囊,毫无征兆地自行鼓胀起来!

  布囊口猛地张开!

  一道细如金线、却快得超越视觉捕捉的光芒,如同受惊的灵蛇,骤然从布囊中激射而出!

  那金光带着一种纯净到极致、却又古老蛮荒的虫豸气息,瞬间撕裂了凝固的空气,直冲天际!

  那是一只蛊!

  一只气息古老、灵性惊人、显然被老太太视为命根子般温养的本命金蚕蛊!

  此刻,这只金蚕蛊却如同遇到了天地间最恐怖的天敌!

  它甚至不敢有丝毫停留,连主人都顾不上了,只求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地!

  逃离……我身边!

  金光一闪而逝,消失在云层之中,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、如同雨后泥土般的奇异腥香。

  老太太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布囊口,又缓缓抬头,望向金蚕蛊消失的天空。

  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,只剩下灰败的死寂。

  那只枯瘦的手无力地垂下,搭在停止运转的织布机上。

  她不再看我,只是望着天空,喃喃自语,声音轻得如同叹息,却充满了末路的悲凉与一丝难以言喻的……解脱:

  “蛊脉……真的……断了……”

  院门外,那凝固的死寂,随着金蚕蛊的逃离和金蚕蛊气息的消散,如同冰雪消融般缓缓褪去。摩托车的轰鸣、小贩的吆喝、孩童的嬉闹……各种声音重新灌入耳中。

  人们茫然地活动着僵硬的肢体,脸上残留着惊悸,却仿佛遗忘了刚才那诡异凝固的瞬间,只是下意识地远离了这栋安静的小院,脚步匆匆。

  阳光依旧,微风依旧。

  小院里,只剩下织布机冰冷的沉默,老太太枯坐的寂寥背影,以及空气中,那尚未散尽的、古老蛊虫逃离时留下的……泥土腥香。

  我站在原地,看着老太太那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背影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。

  那里,仿佛还残留着那金蚕蛊逃离时带起的、微弱的空间涟漪。

  “天地孕养的大蛊么……”

  我低声自语,那抹始终挂在嘴角的微笑,此刻终于染上了一丝冰冷的、如同金属般的质感。

  蛊道的前路似乎断绝。

  但融合万能腺、探索更高力量的道路……或许,才刚刚在毁灭的灰烬中,显露出一线更为凶险、却也更加广阔的……狰狞轮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