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木马-《罗小黑战记外传:渊》

  (山林 - 溪边)

  那股虚无的力量安静了。

  它不再是渊的武器,也不再是烬的诅咒。它被师父那双手接纳了,回家了。罗小黑脱力地跪倒在地,大口喘息。他赢了,和师父一起打赢了这场内心的战争。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,那份来自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黏腻污秽感终于彻底消散了。他抬起头看着师父,想笑,想说谢谢。

  师父...

  无限依旧站在他面前,那双接纳了他所有痛苦的手还停留在半空。他没有动,也没有回答。

  ...师父?

  罗小黑的心漏跳了一拍。一股比烬的虚无更刺骨的寒意悄然升起。

  无限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,那只刚刚接纳了罗小黑战利品的手。

  ...呵...

  一声极轻的、罗小黑绝对不想听到的轻笑从无限的口中泄露出来。

  ...原来...是这样啊...

  无限缓缓地抬起头。

  他的脸依旧是那张属于神的冰冷的脸,但他的眼睛不再是无限的眼睛!那双眼睛里没有秩序,没有包容,只有罗小黑在第一时间线最为恐惧的那份高高在上的、属于导演的欣赏!

  ...不...

  罗小黑跪在那里,血液在一瞬间冻结了。

  演得真好。

  一个声音,正用着无限的嘴对他说话。

  我的平衡点。我的烬。

  不...不...不!!!

  罗小黑疯狂地摇头!这不可能!这是幻觉!

  你...你不是他!你...

  那个占据了无限身体的存在露出困惑的表情,随即恍然大悟。

  啊...你是指那个,在梦里跟你说的那个?

  渊,用着无限的脸笑了。

  真可怜。你真的以为,那就是我了?

  那不过是我在第一时间线结尾,为了重置这场游戏而抛弃的,一个失忆的、无用的人格罢了。

  一个...

  连我自己都感到恶心的,多情的废物。

  这才是真相!

  那个爱他的渊,和眼前这个导演,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!

  这个原初的渊,用无限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。

  才是真正的导演。

  我一直在找,我的权柄到底被你藏在了哪里。我以为它在你的灵魂里,我错了。

  它在你的创伤里。在你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里!

  我一直在等你什么时候会接纳它。你不敢,你害怕它。

  所以,

  原初的渊露出了那个真正属于导演的微笑。

  我只能,利用那个废物的爱,

  让你最信任的师父,

  来替你接纳它。

  罗小黑终于明白了。

  那场梦中闲谈,那场重置,那场呕吐,那场哭泣,那场治疗,那场接纳,这才是原初渊的剧本!

  烬从来都不是病毒,烬是特洛伊木马!

  那个失忆渊的爱是钥匙,而无限的治疗是开锁的动作!

  罗小黑,是他自己亲手把原初的渊送进了无限的身体里!他为了治好自己,而献祭了他的师父!

  这是比第一时间线的所有折磨更加致命的道德损伤!

  ...啊...啊...

  罗小黑发不出声音。

  他毁了唯一爱他的人。

  谢谢你。

  原初的渊,用着无限的脸,温柔地向罗小黑伸出了手。

  谢谢你,为我打开了这座最坚固的牢笼。

  现在,神是我的了。

  罗小黑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。他知道他完了,一切都完了。

  除非...

  除非...

  (重置...)

  (我必须回去...)

  (我必须回去!)

  (回到这一切发生之前!)

  (回到我坦白之前!)

  (回到我呕吐之前!!!)

  这就是那个合适且合理的理由!他必须回去!

  他必须回到那个洗手间!他必须在安娜敲门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!

  他必须把烬的木马永远锁死在自己这个牢笼里!

  他绝不能,让无限来治愈他!

  不...

  罗小黑抬起了头。

  他看着那个占据了师父身体的原初的渊。

  他用尽了两世的所有力气!

  给我...

  滚回去!!!

  (重置 - 启动)

  哗啦——

  冰冷的水溅在了他的脸上。

  刺耳的呕吐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。

  罗小黑猛地抬头。

  他依旧跪在冰冷的瓷砖上浑身湿透,正死死抓着洗手台的边缘。

  他回到了那个刚刚做完梦中闲谈的、那个创伤后应激障碍爆发的清晨。

  他还在那个洗手间里。

  咚!咚!咚!

 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了。

  队长?

  您...还好吗?安娜的声音准时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