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魔鬼的「约会」-《罗小黑战记外传:渊》

  罗小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向无限解释,自己需要独自外出一趟的。

  他似乎是编造了一个「想要去山下的集市看看」的、蹩脚的谎言。而无限,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,没有再多问,只是默默地,为他准备好了行囊,嘱咐他「早去早回」。

  那份沉默的、无条件的信任,像一把温柔的刀,在罗小黑的心上,又添了一道新的伤口。

  而此刻,他正走在一条……他从未想像过的、繁华的商业街上。

  他的身边,并肩而行的,是那个毁灭了他一切的恶魔——渊。

  渊,遵守了他们那个荒诞的「朋友」协议。他隐匿了自己那身骇人的气息,甚至幻化出了一身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、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,让他看起来,像一个气质卓然、英俊神秘的贵公子。而罗小黑,则依旧保持着他那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。

  两人走在一起,像一对……出来逛街的、关系极好的兄弟。

  这份认知,让罗小黑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反胃。

  「你看,这就是他们打发时间的方式。」渊的声音,带着一丝社会学家般的、冰冷的观察语气,「用一些无意义的符号(金钱),去交换另一些无意义的符号(商品),从中获得短暂的、名为『满足』的化学反应。周而复始,直到死亡。」

  罗小黑沉默地看着橱窗里那些光鲜亮丽的、他完全无法理解用途的商品,没有说话。他必须时刻绷紧每一根神经,扮演好自己那个「对世界充满好奇与冷漠」的角色,同时,还要压制住内心深处,那些因为与渊靠得太近,而如同海啸般疯狂翻涌的 PTSD 反应。

  「既然是朋友,」渊突然停下脚步,转过头,对着罗小黑露出了一个堪称「温柔」的微笑,「第一次一起逛街,我应该……送你一件礼物。」

  说着,他不等罗小黑拒绝,便径直走进了一家……装潢奢华的珠宝店。

  罗小黑的心,猛地一沉。但他只能,硬着头皮,跟了上去。

  店里的灯光明亮而温暖,玻璃柜台里,陈列着各种闪闪发光的、冰冷的金属与宝石。渊像一个真正的客人,饶有兴致地浏览着。

  「朋友之间,应该送些什麽?」他像是在询问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,「戒指?太过亲密。耳环?似乎有些不搭。」

  最终,他的目光,落在了一款……设计简洁的、由铂金打造的、项圈式的颈环上。那颈环的中央,还镶嵌着一颗小小的、如同泪滴般的黑曜石。

  「……这个,似乎不错。」渊的嘴角,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
  而罗小黑,在看到那个颈环的瞬间,他的整个世界,再次……崩塌了。

  项圈。

  噩梦中,渊的黑暗殿堂里,那些捆绑着他的……所有早已被他强行压下去的记忆,在这一刻,如同决堤的洪水,轰然爆发!

  他的呼吸,在一瞬间,变得急促而困难。 他的眼前,阵阵发黑。 他感觉到,自己握紧的双拳,正在不受控制地、剧烈地颤抖。

  「……烬?」

  渊的声音,从身边传来。那不是一个问句,而是一个……陈述句。

  罗小黑猛地一惊!他这才意识到,渊,在称呼他「烬」!那是渊在「噩梦」中,为那个被他彻底改造的、属於自己的玩物,所取的名字!

  他……他想起来了?!

  不!不可能!

  罗小黑强忍着即将昏厥的眩晕,猛地抬起头,看向渊。

  渊脸上的表情,依旧是那副温和而好奇的模样。但他那双深邃的、黑色的眼睛里,却闪烁着一种……如同猎人发现了猎物踪迹般的、锐利而兴奋的光芒!

  渊,他没有恢复记忆。 他只是……凭藉着野兽般的直觉,敏锐地,捕捉到了罗小黑此刻那异常剧烈的情绪波动,以及,从他灵魂深处,泄露出的一丝……不属於「罗小黑」,而属於那个……在噩梦中被彻底玩坏的「烬」的……绝望气息!

  「你好像……」渊的笑容,变得愈发玩味,「很喜欢这个?」

  他指了指那个项圈。

  「你的灵魂,在看到它的时候,发出了……非常『悦耳』的声音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