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八回:通州立坚壁 酋虏遇铁骑-《大明日不落帝国:我能辨忠奸》

  皇太极分兵掠畿辅的军报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在京城内外激起层层涟漪。

  尽管皇帝在乾清宫内的定论斩钉截铁,言其乃“黔驴技穷之兆”,

  但恐慌的情绪,依旧如同无形的瘟疫,在部分官员和富户间悄然蔓延。

  通往南方的几条官道上,车马悄然增多,虽未至争先恐后的地步,却也显露出人心浮动。

  然而,真正的风暴眼,已从顺义坚城,转移至通州运河一线。

  通州,漕运终点,京城命脉所系。

  当那股数千人的后金虏骑前锋耀武扬威地出现在通州附近,甚至能望见运河上升起的警示烽烟时,整个城池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

  城门紧闭,守军紧张地注视着城外游弋的敌骑,城内百姓惴惴不安,昔日的繁华市井变得异常冷清。

  就在这紧张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中,一支风尘仆仆却军容严整的军队,如同及时雨般,出现在了通州以西的地界。

  卢象升,一身沾满尘土的文官袍服外罩着简易皮甲,骑在战马上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地势。

  他麾下的五千河南新军,虽经长途跋涉,但行列依旧齐整,士兵脸上并无太多惧色,反而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。

  他们装备的,是优先配发下来的第一批制式燧发枪,虽未经大规模战阵检验,但平日严苛的训练赋予了他们对新式火器的基本掌控。

  “督师,前方地势开阔,临近运河,且有数处丘陵起伏,利于我军火器发挥,亦可与通州城成犄角之势。”一名参军指着地图建议道。

  卢象升微微颔首,他并非一味死守之将。

  “择险要处立营,威慑虏骑,护卫漕运,安抚地方”。

  他需要的,是一个进可攻、退可守,能牢牢钉在此地,让南下虏骑如鲠在喉的据点。

  “传令,依傍此处丘陵,立即构筑营垒!掘壕、立栅,不得有误!”

  卢象升声音沉稳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多派斥候,探查方圆二十里内虏骑动向。告知通州守将,我军已至,望其固守城池,彼此呼应!”

  命令一下,五千新军立刻行动起来。得益于平日严格的工事操练,以及随军携带的部分简易工具,营地的构筑效率颇高。

  挖壕的挖壕,立栅的立栅,一派热火朝天。

  卢象升亲自巡视,督促各部严守岗位,防范敌骑突袭。

  与此同时,通州城头的守军也看到了西面升起的明军旗帜,以及那迅速成型的营垒轮廓。

  消息传开,城内的恐慌情绪顿时为之一缓。

  援军到了!而且是奉旨而来的河南新军!

  就在卢象升部紧锣密鼓地构筑防线时,南下的后金虏骑也察觉到了这支突然出现的明军。

  分兵南下的主将之一,正是以勇悍着称的阿济格。

  他得知一支数千人的明军竟敢在野外立营,企图阻挡他的兵锋,不由得勃然大怒。

  “区区几千南蛮子,也敢挡我八旗劲旅?真是不知死活!”

  阿济格狞笑一声,“正好,攻不下顺义,拿下这支野战的明军,也好叫南朝皇帝知道厉害!”

  他并未将这数千新军放在眼里,在他看来,除了关宁军和满桂部,明军野战皆不堪一击。

  他当即点起三千精骑,其中半数为披甲战兵,气势汹汹地直扑卢象升刚刚立下营盘的西郊丘陵。

  另一边,卢象升派出的斥候早已将虏骑动向飞报回来。

  “果然来了。”

  卢象升眼中闪过一丝冷光,他深吸一口气,内心暗道:皇太极,你想用分兵抄掠来调动我,乱我军心!

  我这五千新军,正好拿你这部骄兵来祭旗,也让天下人看看,新政之下练出的新军,是何等模样!

  他迅速下令:“全军戒备!火器营按预定方位,进入阵地!长枪兵、刀盾手于壕后列阵,没有命令,严禁出击!”

  营垒内,气氛瞬间紧绷。

  燧发枪手们迅速在预设的射击位置上就位,检查火绳(虽为燧发,仍备火绳以防万一)、装填弹药,动作虽略显生涩,却也有条不紊。

  长枪如林,在壕沟后竖起,闪烁着寒光。

  阿济格率领的三千精骑卷着烟尘,如同滚滚铁流,迅速逼近。

  看到明军果然龟缩在刚刚草创的营垒之后,他脸上轻蔑之色更浓。

  “勇士们!冲垮他们!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八旗铁骑的厉害!”阿济格挥舞着长刀,发出了进攻的号令。

 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,大地为之颤抖。

  数千后金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,向着明军营垒发起了凶猛的冲锋。

  他们惯用的战术,便是依靠骑兵的冲击力和精准的骑射,在接近时抛射箭雨扰乱敌阵,继而直接冲阵砍杀。

  距离在迅速拉近,四百步,三百步,两百五十步……

  明军营垒依旧一片寂静,只有猎猎的旗帜在风中作响。

  这种沉默,反而让冲锋中的后金骑兵感到一丝不安。

  一百五十步!这个距离,已是部分强弓的有效射程,一些骑术精湛的后金骑兵已经开始在马上张弓,准备进行第一轮抛射。

  就在此时,卢象升眼中精光一闪,猛地挥下了手中的令旗!

  “火器营,第一排,放!”

  “砰!砰!砰!砰!”

  如同平地惊雷,一连串爆豆般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!

  营垒前沿,瞬间腾起大片白色的硝烟。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后金骑兵,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,人仰马翻,惨叫着跌落马下!

  燧发枪的齐射!

  虽然准头依旧感人,但在这个距离上形成的弹幕,对于密集冲锋的骑兵而言,无疑是致命的。

  后金骑兵的冲锋势头为之一窒!他们完全没料到,明军的火器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上进行如此齐整猛烈的射击!

  这比他们以往遇到的明军火铳,射程更远,火力更密集!

  “第二排,放!”不等敌军反应过来,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再次响起。

  又是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!更多的铅弹呼啸而出,钻入人马躯体,带起一蓬蓬血雨。

  阿济格又惊又怒,他挥舞着长刀,试图稳住阵脚:“不要乱!冲过去!他们的火器装填慢!冲过去他们就完了!”

  然而,回应他的,是明军营垒中第三排燧发枪的怒吼!

  三轮齐射,虽然未能完全阻止骑兵的洪流,却已将其冲锋的锋锐彻底挫败,阵型也变得散乱不堪。

  更重要的是,这前所未有的猛烈火力,给这些骄傲的鞑子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震撼。

  当侥幸冲过死亡弹幕的后金骑兵终于接近壕沟,迎接他们的,是如林的长枪和刀盾手拼死的阻击。

  失去了速度优势的骑兵,在严阵以待的步兵阵前,威力大减。

  “鸣金!不要出击!”

  卢象升见好就收,并未命令部队出击。他的任务是立营坚守,挫敌锐气,而非浪战。

  清脆的锣声响起,明军步兵牢牢守住阵线,任凭残余的后金骑兵在壕前徒劳地冲突,最终在又丢下百十具尸体后,狼狈退去。

  战场上,只留下遍地的尸骸、无主的战马,以及弥漫不散的硝烟与血腥气。

  阿济格脸色铁青,看着那片如同刺猬般的明军营垒,第一次感到了棘手。

  这支明军,和他以前遇到的任何一支都不一样!

  他们的火器,他们的战法,他们的纪律……

  卢象升站在营中高处,望着退去的敌骑,轻轻松了口气,随即一股豪情涌上心头。

  首战告捷!虽然规模不大,但意义非凡。

  这证明,新军的路子走对了!陛下是对的!

  他立刻吩咐:“清点战果,救治伤员,加固营垒!将捷报速速传往京城!”

  与此同时,西北方向,宣大总督孙传庭也接到了皇帝的密旨。

  “命本督再派偏师,东出居庸关,威胁虏军侧后……”

  孙传庭沉吟着,手指在地图上划过。他目光最终落在了地图上居庸关东北方向的一处区域。

  “贺人龙所部袭扰颇见成效,然兵力不足,难以造成更大威胁。”

  孙传庭对身旁的幕僚道,“此次,本督欲派曹文诏率两千新标军精锐,并一千归化义从骑兵,东出独石口故道,

  不必与虏军主力纠缠,专袭其粮道、哨探,焚其囤积,要让皇太极感觉,他的后背,始终有一把冰冷的匕首抵着!”

  曹文诏,勇猛善战,素有威名,正是执行此种任务的绝佳人选。

  “督师明见!”幕僚赞道,“曹将军出马,必能再建奇功,使虏首尾难顾!”

  孙传庭点了点头,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:“告诉曹文诏,放手去干!

  要让皇太极知道,我大明疆域,不是他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之地!他此番入塞,每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!”

  一道道军令,从通州西郊的营垒,从宣大的总督行辕发出。

  朱由检布下的棋子,正在棋盘上逐一落下,看似分散,却隐隐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网,正向着深入畿辅的皇太极大军,缓缓收紧。

  而此时的皇太极,刚刚接到阿济格在通州西郊受挫的消息,眉头紧锁,尚未意识到,西北方向,另一股致命的威胁,已然出动。

  他分兵掠畿辅的策略,虽造成了一定恐慌,却也使得自身兵力进一步分散,反而给了明军各个击破的机会。

  京城内的朱由检,在接到卢象升的捷报后,只是淡淡一笑,并未过多欣喜。

  他深知,这仅仅是开始,真正决定这场战事走向的,依旧是顺义主战场,以及他布下的全局战略能否持续生效。

  他目光再次投向那巨大的沙盘,落在了孙传庭和曹文诏即将出击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