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差点露馅-《七零:废品站捡到未来智脑,国家》

  做完这一切,天已经大亮了。

  厂区里,开始传来稀稀拉拉的人声和广播声。

  新的一天,开始了。

  疲惫感,如同潮水般涌来。

  姜晚却毫无睡意。

  她的精神,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。

  她看着窗外,那片灰蒙蒙的天空。

  在别人眼里,这或许只是又一个普通而压抑的清晨。

  但在她的眼里。

  未来,已然燎原。

  高音喇叭里,《东方红》的旋律准时响起,穿透了薄薄的窗户纸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,回荡在简陋的房间里。

  这是时代的闹钟。

  催促着每一个人,投入到新一天的劳动与改造中去。

  姜晚的身体,因为一夜未眠而沉重酸软。

  每一个关节都叫嚣着疲惫。

  但她的大脑,却被那微小的、名为15.50毫米的数字点燃,运行速度超越了以往任何时刻。

  晶体管。

  那是第一步。

  一个最基础,却也最关键的半导体器件。

  有了它,她才能摆脱纯机械的桎梏,去构想放大电路,振荡电路,乃至最简单的逻辑门。

  那扇通往信息时代的大门,才算真正有了钥匙。

  她走到水盆边,用冷水拍了拍脸。

  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神经瞬间绷紧,驱散了些许困意。

  水面倒映出的,是一张年轻,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与坚毅的脸。

  苍白,瘦削。

  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。

  但那双眼睛,亮得惊人。

  仿佛有两簇火苗,在其中不知疲倦地燃烧。

  她必须尽快开始。

  石英砂的提纯需要高温,她需要一个坩埚,一个能达到上千度高温的炉子。

  碳粉可以作为还原剂,但纯度依然是个问题。

  所有的环节,都充满了挑战。

  【警告,你的心率超过安全阈值已达八小时,持续的亢奋状态将对心血管系统造成不可逆损伤。】

  星火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。

  【建议立刻进行至少四小时的深度睡眠。】

  姜晚的动作顿了一下。

  她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水珠,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。

  “闭嘴。”

  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。

  在这个时代,每一分每一秒的安稳,都可能是偷来的。

  她刚把毛巾挂回墙上的钉子,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,停在了她的门外。

  咚。

  咚。

  咚。

  三声敲门声。

  不像是邻居间随意的招呼。

  那力道,沉闷,短促,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压。

  敲的不是门板。

  是人心。

  姜晚全身的肌肉,瞬间绷紧。

  刚刚还在高速运转的大脑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,所有的构想,蓝图,希望,都在这一刻凝固。

  她缓缓转过身,看向那扇薄薄的木门。

  门板上,被岁月侵蚀出的裂纹,清晰可见。

  阳光从门缝里挤进来,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光痕。

  【心率145,肾上腺素水平急剧升高。】

  【访客身份识别中……根据脚步重量与间隔分析,匹配度最高者:赵铁军,青山轧钢厂保卫科科长。】

  【危险等级:高。】

  星火的提示音,像是一根冰锥,刺入姜晚的脑海。

  赵铁军。

  这个名字,她不陌生。

  原主的记忆里,这是一个铁面无私,眼神像探照灯一样锐利的中年男人。

  他的职责,就是揪出一切“牛鬼蛇神”和“破坏分子”。

  他来做什么?

  姜晚的呼吸,几乎停滞。

  她的目光,下意识地飘向了房间的角落。

  那个木盒。

  游标卡尺和金戒指,都放在里面。

  那是她最大胆的希望,也是最致命的罪证。

  任何一样,都足以让她万劫不复。

  “谁啊?”

  她开口,声音比想象中要平稳一些。

  她甚至在自己的声音里,挤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、被打扰清梦的迷糊。

  门外没有回答。

  取而代之的,是更加用力的敲门声。

  咚!咚!

  这一次,连门框都在震动。

  “姜晚!开门!保卫科检查!”

  一个男人的声音,洪亮而粗暴,充满了不耐烦。

  就是他。

  赵铁军。

  姜晚的心,沉了下去。

  她快步走到床边,将被子掀开,又随意地弄乱。

  然后,她走到角落,将那堆杂物,不着痕迹地,往木盒的方向,又推了推。

  做完这一切,她才深吸一口气,走到门边。

  手放在门栓上时,她的指尖冰冷。

  “来了来了,赵科长,什么事啊一大早的。”

  她一边拉开门栓,一边用带着睡意的埋怨语气说。

  门被拉开。

 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,堵住了门口的光。

  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干部服,胸前的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。

  国字脸,浓眉,眼神锐利,嘴唇紧紧地抿着,法令纹深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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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身上带着一股清晨的寒气,混杂着劣质烟草的味道。

  正是赵铁军。

  他的身后,还跟着两个同样穿着保卫科制服的年轻人,神情倨傲,正用审视的目光,在姜晚身上来回扫视。

  赵铁军的视线,越过姜晚的肩膀,直接投向了屋里。

  那目光,不像是在看一个人的居所。

  而像是在搜寻一个藏匿着赃物的贼窝。

  “有人举报,你这里有异常响动,还私藏管制物品。”

  赵铁军的声音,没有任何温度。

  他不是在询问。

  他是在审判。

  姜晚的心脏,猛地一缩。

  异常响动?

  是她昨晚处理那些东西发出的声音吗?

  管制物品?

  他们知道了什么?

  无数个念头,在电光石火间闪过。

  但她的脸上,却挤出了一个惶恐又茫然的表情。

  “赵科长,您……您这是说什么呢?我一个女同志,能有什么管制物品啊?”

 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身体微微向后缩了缩。

  这副样子,完全符合一个“黑五类”子女在权威面前,应有的卑微与恐惧。

  赵铁军冷哼了一声。

  他显然不吃这一套。

  他推开姜晚,径直走了进去。

  身后的两个年轻人,立刻一左一右,守住了门口,堵死了她唯一的退路。

  房间狭小。

  赵铁军一进来,整个空间都变得压抑起来。

  他的皮鞋,踩在水泥地上,发出“咯噔”、“咯噔”的声响。

  每一下,都像是踩在姜晚的心上。

  他没有说话。

  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,一寸一寸地,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。

  破旧的木板床。

  一张缺了角的桌子。

  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。

  墙角堆放的,从废品站里“淘”来的杂物。

  一切,都写满了贫穷与破败。

  姜晚垂着头,站在一边。

  她的双手,紧紧地攥着衣角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

  她能感觉到,赵铁军的目光,在那些杂物上,停留了片刻。

  【目标正在扫描可疑区域,木盒被发现的概率,上升至67%。】

  星火的警报,让姜晚的后背,渗出了一层冷汗。

  不能让他过去。

  绝对不能。

  “赵科长,”她鼓起勇气,声音细弱,“我……我真的什么都没做。昨晚就是……就是睡不着,翻了个身,可能床板声音大了点。”

  她一边说,一边小心翼翼地,挪动了一小步,试图用自己的身体,稍微挡住那个角落。

  赵铁军的视线,从杂物堆上移开,落在了她的脸上。

  那目光,充满了怀疑与审视。

  “睡不着?”

  他重复了一遍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。

  “年纪轻轻,不好好接受劳动改造,净化思想,天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,当然睡不着。”

  他的话,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针,扎进姜晚的耳朵里。

  这是身份的原罪。

  在这个时代,她连失眠,都是一种错误。

  “我……”

  姜晚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  任何辩解,都是苍白的。

  甚至会引来更深的怀疑。

  赵铁军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。

  他踱步到桌子前,伸出粗糙的手指,在桌面上,用力地抹了一下。

  指尖上,沾了一层灰。

  他将手指凑到眼前,看了看,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。

  “思想有问题的人,生活作风也邋遢。”

  他下了结论。

  然后,他的目光,落在了桌上的水盆和毛巾上。

  “这么早就起来了?”

  他的问题,看似随意,却暗藏陷阱。

  姜晚的心,又提了起来。

  “嗯……天亮了,就醒了。”

  她含糊地回答。

  “是吗?”

  赵铁军的语气,陡然变得凌厉。

  “我怎么听说,你房间的灯,亮了一整夜?”

  姜晚的瞳孔,骤然收缩。

  有人在监视她。

  这个念头,让她遍体生寒。

  她以为自己的行动足够隐秘,却没想到,自己的一举一动,都暴露在别人的眼睛里。

  是谁?

  是嫉妒她能进废品站的邻居?

  还是那些,时刻想从她身上,找出“阶级斗争新动向”的积极分子?

  她的大脑,飞速运转。

  否认?

  不行,赵铁军既然这么说,就一定有他的“证据”。

  承认?

  那就要解释,为什么一夜不睡。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她支支吾吾,脸上血色尽褪,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。

  “我……我是在……学习。”

  她从牙缝里,挤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理由。

  “学习?”

  赵铁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

 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,也忍不住嗤笑出声。

  “学习什么?学习怎么搞破坏吗?”

  赵铁军向前逼近一步,高大的身影,将姜晚完全笼罩。

  “把你的学习材料,拿出来我看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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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完了。

  姜晚的脑子里,只剩下这两个字。

  她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“学习材料”的东西。

  她的知识,全在脑子里。

  而她唯一拥有的,能证明她“学习”过的东西,就是那堆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石英砂、碳粉,和那把代表着绝对精度的游标卡尺。

  无论拿出哪一样,都是死路一条。

  【冷静。】

  星火的声音,第一次,没有了冰冷的机械感,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。

  【分析当前最优解。承认学习,提供伪证。】

  伪证?

  哪里来的伪证?

  姜晚的视线,慌乱地在房间里扫过。

  最后,她的目光,落在了床头。

  那里,放着一本被翻得卷了边的……

  《毛主席语录》。

  那一瞬间,一个疯狂的念头,在她脑海中闪过。

  她的身体,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。

 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猛地转身,快步走到床边,将那本红宝书,紧紧地抱在了怀里。

  她的动作,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笨拙。

  “赵科长,我……我学习的是这个。”

  她转过身,将那本红色的册子,举到了赵铁军的面前。

  她的手臂,在微微颤抖。

 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,还是因为别的什么。

  赵铁军的眉头,皱了起来。

  他看着姜晚,又看了看她手里那本几乎人手一册的红宝书,眼神里的怀疑,没有丝毫减少。

  “你,学习这个,学了一整夜?”

  “是!”

  姜晚的回答,响亮而坚定。

  她抬起头,直视着赵铁军的眼睛。

  那双原本写满惶恐的眼睛里,此刻,却燃烧起一种奇异的光。

  一种近乎狂热的光。

  “我……我出身不好,思想上有污点,这是我的原罪。”

  她的声音,带着哭腔,却字字清晰。

  “我白天要参加劳动,只有晚上的时间,是属于我自己的。我想改造自己,我想洗刷我身上的污点,我想成为一个对人民有用的人!”

  “我读着主席的教诲,越读,心里越亮堂!越读,越觉得自己以前错得离谱!”

  “我忘了时间,我忘了疲惫,我只想把每一个字,都刻在我的骨头里,融进我的血液里!”

  她越说越激动,苍白的脸颊上,泛起两团病态的红晕。

  她高高举起那本红宝书,仿佛那不是一本书,而是她的信仰,她的生命。

  整个房间,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
  赵铁军身后的两个年轻人,脸上的嘲讽,早已消失不见。

  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错愕,和一丝……动容?

  赵铁军死死地盯着姜晚。

  他的眼神,像是在解剖一只蝴蝶,想要看穿她华丽的翅膀下,究竟藏着怎样的躯体。

  这个年代,最不缺的,就是狂热。

  最廉价的,也是狂热。

  他见过太多把口号喊得震天响,背地里却男盗女娼的人。

  也见过太多,为了撇清自己,疯狂撕咬同类的人。

  姜晚的表演,很拙劣。

  一个“黑五类”子女,突然表现出如此高的思想觉悟,本身就充满了疑点。

  但是……

  她的眼神。

  那眼神里的光,太亮了。

  亮得有些刺眼。

  那是一种,将自己的一切,都燃烧殆尽的光芒。

  要么,是最高明的骗子。

  要么,是真正的疯子。

  赵铁军沉默着。

  他伸出手。

  姜晚的心,提到了嗓子眼。

  他不是要拿那本语录。

  他的手,越过了她,伸向了她身后的床铺。

  他掀开了枕头。

  枕头下面,空空如也。

  他又拉开被子,在褥子下面,摸索着。

  姜晚的身体,僵硬得像一块石头。

  她能感觉到,自己的心跳,快得就要从胸腔里炸开。

  【冷静,他没有明确目标,只是在进行常规排查。】

  星火的提示,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。

  因为她知道,只要赵铁军再往角落里走几步,只要他挪开那堆破烂……

  一切,就都结束了。

  赵铁军在床上没有发现任何东西。

  他直起身,目光,再一次,投向了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。

  他抬起脚,向前迈了一步。

  姜晚的呼吸,停了。

  就在这时。

  “赵科长!”

  她突然大声喊道。

  赵铁军的脚步,停了下来。

  他转过头,不耐烦地看着她。

  “你又想耍什么花样?”

  姜晚没有回答。

  她只是看着他,然后,慢慢地,慢慢地,将自己怀里的红宝书,翻开了一页。

  她的手指,点在其中一行字上。

  “赵科长,您看这里。”

  她的声音,轻柔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  “‘我们应当相信群众,我们应当相信党,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。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,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。’”

  她一字一句地,将那句话,念了出来。

  念完,她抬起头,静静地看着赵铁军。

  她的眼睛里,没有了刚才的狂热,只剩下一片坦然,和一丝,若有若无的……委屈。

  “赵科长,我相信组织,相信党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。”

  “我也希望……组织能相信我,一个正在努力改造,渴望进步的年轻人。”

  空气,仿佛凝固了。

  赵铁军的脸色,变幻不定。

  怀疑,审视,还有一丝,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。

  一个“黑五-类”,用主席的话,来质问他这个保卫科长。

  这本身,就是一种极大的讽刺。

  也是一种,极大的冒险。

  如果他认定她在断章取义,借题发挥,那她的下场,只会比被搜出东西更惨。

  但她赌对了。

  赌对了赵铁军这种人,对权威的绝对服从。

  他可以怀疑她的人品,怀疑她的动机。

  但他不能,也不敢,去怀疑这句话本身。

  时间,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  门外,高音喇叭里的革命歌曲,换了一首。

  激昂的旋律,成了这片死寂空间里,唯一的背景音。

  终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