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 人君-《大秦,让我魂牵梦绕》

  扶苏骑在马上,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,心情复杂。

  他没有羞辱胡亥,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投降,然后下令将其严密看管起来。

  大军井然有序地进入咸阳,迅速接管了城防和各处要害部门,没有发生任何骚乱。

  扶苏没有先去皇宫,而是径直来到了阳泉宫。

  当他走进那座压抑的宫殿,看到榻上那个形销骨立、气息奄奄的老人时,即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,巨大的悲痛和酸楚依旧瞬间击中了他。

  他快步上前,跪倒在榻前,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。

  “父皇!儿臣……来迟了!”他的声音哽咽。

  嬴政缓缓睁开眼睛,看到是扶苏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彩。

  他吃力地抬起手,扶苏连忙握住,那只曾经有力的大手,如今只剩下一把骨头。

  “起来……”嬴政的声音嘶哑微弱。

  扶苏依言起身,擦去眼泪,强忍着悲痛,沉声道:“乱臣贼子已然俯首,请父皇复位,重振朝纲!”

  嬴政看着儿子,目光中充满了审视,也有一丝欣慰。

  他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  这几日被囚禁的时光,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。从洛邑之变到如今,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。

  赵高的种种行为,看似为胡亥,但其深意……他渐渐品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。

  几天后,嬴政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。他召来了扶苏和几位侥幸未被清洗的老臣。当着众人的面,他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。

  “朕……老了,病了。”嬴政的声音依旧虚弱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

  “大秦历经此劫,需要一位年富力强、仁德兼备的新君来抚平创伤。扶苏,朕今日,便正式禅位于你。”

  “父皇!”扶苏大惊,再次跪倒,“儿臣万万不敢!大秦离不开父皇!”

  嬴政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清醒:

  “离不开朕的,是过去的秦。现在的秦,需要的是你。赵高……哼,他倒是下了一盘好棋。

  借胡亥之手,扫清障碍,再让你以‘勤王’之名,光明正大地归来,顺理成章地即位。

  朕若复位,名不正言不顺,反而会引发新的动荡。罢了,罢了……这江山,就交给你了。”

  他看穿了赵高的布局

  ——胡亥不过是个用完即弃的棋子,赵高真正的目标,是借助扶苏的“正统”身份和军队,来平息叛乱,稳定局势,而他自己,或许能在新朝继续保有权力。

  这份洞察,让嬴政在生命尾声,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被命运摆布的荒谬。

  扶苏愣住了,他没想到父亲会看得如此透彻,更没想到父亲会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。

  禅位,这意味着父皇彻底放弃权力,也意味着他扶苏,将直接面对一个烂摊子。

  他没有立刻举行盛大的登基典礼。

  在接受了始皇的禅让诏书后,扶苏以“监国”的名义(实则已是皇帝),开始了一系列雷厉风行的行动。

  首要任务是稳定咸阳,犒赏有功将士。长城军团和南海军团的士兵得到了丰厚的赏赐,军心大振。

  同时,他下令彻查赵高、胡亥党羽的罪行,但对于普通官员则多以安抚为主,迅速平息了都城的恐慌情绪。

  接着,他将目光投向了关东的六国起义军

  扶苏的策略与胡亥的单纯镇压不同,他采取了剿抚并重的方针。

  一方面,派遣得力将领率精兵出击,打击那些势力最大、最顽固的叛军首领;

  另一方面,派出使者,宣布赦免被迫卷入叛乱的百姓,并许诺减轻徭役赋税,给予归顺者出路。

  嬴政的手指从传国玉玺的螭虎纹上滑过,那方曾被他视若性命的玉印,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冷硬的光。

  “你以为赵高真的想让你即位?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比白日禅位时更显沙哑,

  “他要的是一个‘顺理成章’的新君,一个能让他继续操纵朝局的傀儡。朕若不死,他便会借你的手除了朕;朕若死了,你便是他的下一个目标。”

  扶苏垂手立在榻边,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握父皇枯手时的触感。他望着帐顶垂落的流苏,轻声道:

  “儿臣明白。他在洛邑伪造遗诏时,便算准了儿臣会以勤王之名归来。只是他没料到,父皇您尚在人世。”

  嬴政发出一声短促的笑,带着浓重的喘息:

  “他算错的,不止这一件。他以为胡亥是块好拿捏的泥,却忘了泥也有脾气;以为蒙恬手握重兵会拥兵自重,却不知你与蒙家的情谊。”

 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扶苏连忙上前轻拍他的背,却见咳出的锦帕上沾了点点暗红。

  “父皇!”扶苏心头一紧。

  嬴政摆了摆手,示意自己无碍:“朕的日子不多了。

  你记住,大秦的根基在百姓,不在阿房宫的砖瓦,也不在长城的砖石。

  胡亥把百姓逼到了绝路,你要把他们拉回来。

  关东的乱局,光靠打是打不平的,那些百姓,本是大秦的子民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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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天夜里,阳泉宫的烛火燃到了天明。

  嬴政将一枚刻着“制诏”二字的玉符交给扶苏,那是他年轻时亲政后,吕不韦亲手交给他的信物。“拿着它,往后朝堂上的事,你自己做主。”

  三日后,咸阳宫前的广场上,黑压压的士兵整齐排列。

  长城军团的士兵们穿着沾着风沙的铠甲,南海军团的士兵带着岭南的湿热气息,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高台之上的扶苏身上。

  扶苏身着玄色朝服,腰间系着始皇赐予的玉绶,手中捧着犒赏的诏令。

  “长城军团将士,戍守北疆十余年,抵御匈奴,劳苦功高。即日起,每人赐钱五千,田百亩,家中徭役全免!”

  话音刚落,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。

  蒙恬站在士兵前列,眼眶微红。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副将,声音带着颤抖:“将军,我们的血,没白流。”

  犒赏完毕,扶苏转身走进章台宫,那里早已等候着一群面色忐忑的官员。

  为首的是李斯的长子李由,他的父亲因牵涉赵高党羽被暂时软禁,此刻他正低着头,手心全是汗。

  “李由,”

  扶苏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量,“你父亲在洛邑之变中虽有妥协,但念及他辅佐先帝统一六国的功绩,且并未主动参与谋逆,朕决定赦免他的罪,贬为庶人,安度晚年。

  你身为三川郡守,在乱局中坚守城池,护佑百姓,朕任命你为廷尉,负责审理胡亥党羽的案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