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丢面呀,政哥的媳妇不能妄想-《大秦,让我魂牵梦绕》

  他整个人僵在门口,如同被施了定身咒。

  抬起的脚悬在半空,忘了落下。

  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,瞳孔深处是极致的震撼、痴迷,以及一种被命运狠狠嘲弄后的绝望。

  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部,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病态的潮红,呼吸完全停滞,

 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那名为“不可能”的尖锐痛楚。

  “母……母亲!”胡亥已经扑到了软榻边,兴奋地叫着。

  那丽人——胡亥的生母,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,带着一丝询问,自然地投向僵立在门口、形容怪异的赵高。

  被那清凌凌的目光触及,赵高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,浑身猛地一激灵!

  悬在半空的脚慌乱地想要落下,脑子却一片混沌,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,脚下是何物。

  他踩空了!

  或者说,他根本没看清脚下那并不算高的门槛和门槛后光滑如镜的青石地面。

  “呃啊——!”

  一声短促、压抑着却依旧凄厉的惊叫从赵高喉咙里挤出。

  在胡亥母亲略带讶异的目光和胡亥闻声回头的注视下,

  这位权势日隆的中车府令,以一个极其笨拙、极其狼狈的姿态,身体猛地向前扑倒!

  “噗通——!哗啦——!”

  沉重的闷响伴随着器物碎裂的清脆声音同时炸开!

  赵高整个人结结实实地、五体投地地摔趴在冰凉坚硬的青石地面上!

  由于前冲的势头太猛,他甚至带倒了门边一个放置着精致玉兰盆景的红木花架!

  花盆碎裂,泥土四溅,那株开得正好的白玉兰连同花盆碎片、泥土、清水,一股脑儿地倾倒、泼洒在他那身崭新的、价值不菲的锦袍之上!

  瞬间,月白色的玉兰花、黑褐色的湿泥、浑浊的泥水,将他精心打理的仪容彻底摧毁!

  锦袍被泥水浸透,紧紧贴在身上,狼狈不堪。

  精心梳理的发髻散开,几缕湿发沾着污泥贴在额前和苍白的脸颊上,玉冠歪斜。

  他脸上那片刻前因惊见天人而泛起的潮红,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溅满的泥点。

  那双瞪大的眼睛里,充满了极致的惊恐、茫然和深入骨髓的、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巨大屈辱。

  时间再次凝固。

  内室里,胡亥张大了嘴巴,眼睛瞪得溜圆,完全愣住了。

  他的母亲,那位清丽绝伦的夫人,也微微蹙起了秀眉,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带着距离感的困惑。她并未出声,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
  死寂只持续了一息。

  “噗——哈哈哈哈哈哈!!!”

  胡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、毫无顾忌的狂笑声!

  他指着地上如同刚从泥塘里捞出来的赵高,笑得前仰后合,眼泪都飚了出来,清脆的童音在寂静的内室里显得格外刺耳:

  “哈哈哈哈!赵高!你……你摔得好蠢啊!

  像只翻了盖儿的大乌龟!哈哈哈哈!还打翻了母亲的花!哈哈哈哈!太好玩了!太蠢了!”

  胡亥放肆的笑声像无数把烧红的刀子,狠狠捅进赵高的心脏,反复搅动。

  巨大的羞愤如同火山岩浆,瞬间烧遍全身,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对那惊世容颜的痴迷。

 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,手脚却在湿滑的泥水和碎裂的瓷片间无处着力,反而又蹭了一身泥污,引得胡亥的笑声更加响亮。

  他从未如此狼狈!从未如此赤裸地暴露在他人嘲弄的目光之下!尤

  其是在刚刚经历了那样心神失守、魂飞天外的时刻之后!这巨大的落差和屈辱,几乎让他窒息晕厥。

  他恨不得立刻钻入地缝,消失不见。

  “够了,亥儿。”

  一个清冷柔和,如同玉磬轻击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淡淡的责备。

  胡亥的笑声戛然而止,但小脸上依旧憋着笑,肩膀一耸一耸。

  赵高浑身一颤,艰难地抬起头。视线被污泥和散乱的头发模糊,但他依旧能看到软榻上那道清丽绝伦的身影。

  她已恢复了平静,目光淡淡地扫过他,那目光中没有明显的鄙夷,只有一种如同看待一件意外打碎的器物般的、带着距离感的疏离。

  正是这种彻底的、将他视为无物的平静,比任何嘲笑都更让赵高感到一种灭顶的绝望和冰冷。

  “还不快扶赵府令起来,收拾干净。”

  夫人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,吩咐着门口的宫女。

  两名宫女强忍着笑意,连忙上前,想搀扶赵高。

  “握草,丢份呀”

  赵高心里苦笑不得……

  “不……不必!”赵高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,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绝望和狠戾。

  他用尽全身力气,无视湿透沉重的锦袍和身上的污泥带来的冰冷粘滞感,双手死死撑住湿滑的地面,指甲划过青石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
  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,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呜咽,猛地将自己从那片象征着他巨大耻辱的狼藉中撑了起来!

  泥水混合着花瓣从他身上淋漓淌下,在光洁的青石地面上留下污秽的痕迹。他浑身散发着泥土、植物根茎和破碎玉兰的混合气味。

  崭新的锦袍彻底毁了,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他因愤怒和羞耻而剧烈颤抖的瘦削身形。

  他站直身体,甚至不敢再抬头看那软榻上的身影一眼,只是对着虚空,用一种扭曲的、带着无尽屈辱的声调嘶声道:

  “奴婢……奴婢失仪!惊扰夫人!

  罪该万死!请……请夫人责罚!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。

  “无妨。”夫人的声音依旧淡淡的,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,“意外而已。赵府令且去更衣吧。亥儿,你随我来。”

  她不再看赵高一眼,牵起胡亥的手,转身向内室深处走去,背影清冷,隔绝了所有尘嚣。

  宫女们低着头,大气不敢出。

  赵高僵在原地,如同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破败木偶。浑身的泥污冰冷刺骨,但更冷的是心。

  胡亥临走前回头投来的、那混合着幸灾乐祸和嘲弄的眼神,像毒针一样刺入他的眼底。

  而夫人那彻底的、视他如无物的平静,则像万载玄冰,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冻结、碾碎。

  “府令大人……”一个小黄门战战兢兢地捧着干净的布巾上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