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还是萧相有实力!-《大秦,让我魂牵梦绕》

  刘邦攥着那半块饼,饼壳硬得硌手,却像块烙铁似的烫在掌心。

  他跟着萧何走出土牢,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,耳边总响着老农最后那句话,还有刑房里那声闷响

  ——像块石头砸进了深潭,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。

  县尉那边我替你遮掩过去了,

  萧何把一套干净的亭长服扔给他,但这徭役还得去。

  你带弟兄们往郦山走,那边的监工是我同乡,多少能照看些。

  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,记住,别再惹事。

  秦法如刀,咱们这些人,硬碰硬就是个死。

  刘邦没说话,只是默默换上衣服。

  布袍上还带着浆洗的皂角味,可他总觉得那味道里混着点血腥味。

  周勃、樊哙他们已经在巷口等着,见他出来,眼里的焦灼都松了些,却没人敢提老农的事

  ——狱卒拖着盖着草席的尸体从旁边经过时,草席的缝隙里露出只枯瘦的手,谁都认得那是老农的。

  队伍重新上路时,刘邦走在最前头。

  他手里的鞭子没再挥过,连脚步都放轻了许多。

  经过土地庙时,他进去烧了炷香,把老农给的那半块饼掰了点当供品。

  香灰落在地上,被风吹得打了个旋,像在点头。

  樊哙凑过来,往地上啐了口:那老东西......

  闭嘴。

  刘邦的声音突然发狠,吓得樊哙把后半句咽了回去。

  他望着庙外的大路,路尽头是远方的城郭,城楼上飘着秦字旗,在阳光下红得刺眼。

  萧何说得对,秦法如刀。

  可刀砍多了,总会有人想办法,把刀抢过来。

  刘邦摸了摸怀里吕雉给的桃木符,又摸了摸胸口

  ——那里藏着半块粟米饼的碎屑。他抬头看了看天,云散了,太阳正烈,把影子钉在地上,像个沉默的誓约。

  这亭长他还得做下去,这徭役他还得去,只是心里某个地方,有颗种子悄悄落了地,就等着哪天雨水下来,破土而出。

  岭南的雨总带着股腐叶味,黏稠地裹着赵佗的甲胄。

  帅帐里的牛油灯忽明忽暗,将屠睢的尸体映得面目模糊

  ——那具曾经挺括如松的躯体,此刻被裹在破旧的字军旗里,旗子上的丝线早已被血浸透,黑红得像块陈年污渍。

  赵佗跪在冰凉的竹席上,膝盖压着地上的水洼,溅起的泥水混着血腥味往鼻腔里钻。

  军医正用银匕撬主帅胸口的箭头,那箭簇是越人特有的三棱形,淬了不知名的毒液,

  伤口周围的皮肉肿得像发面馒头,边缘泛着青黑,连银匕碰过都沾着层灰败的霜。

  的一声,箭头终于被拔出来。

  军医手一抖,那淬毒的箭簇掉进铜盆,溅起的血水溅在赵佗的靴尖。

  他盯着那枚箭,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屠睢还在帐前训话,青铜剑指着地图上的番禺城:

  拿下这片地,让越人也尝尝秦法的厉害!

  那时主帅的声音洪亮得能震落帐顶的灰尘,谁能想到如今只剩具发僵的躯体。

  将军,

  亲兵捧着军报的手在发抖,竹制的简册被他攥得变了形,粮官清点过了,糙米只剩两千石,盐巴不足百斤,最多......最多撑三日。

  赵佗抬头看向帐外。

  雨丝被风拧成了绳,抽打着帐篷的帆布,发出的声响。

  更远处,岭南特有的瘴气像绿色的幽灵,在林间翻涌,缠绕着士兵们的甲胄,连铁甲都渗着股霉味。

  他想起出发时的景象

  ——十万大军从咸阳出发,旌旗蔽日,甲胄映着关中的烈日,每个士兵的腰间都挂着刻着籍贯的木牌:

  咸阳、陇西、上郡......如今再看,营地里能站起来的还不到三万,木牌倒在泥地里,被马蹄踩得粉碎。

  那些来自关中的子弟兵,大多没熬过第一个雨季。

  有的在穿越瘴林时被毒蛇咬了脚踝,半天就肿成水桶,临死前还喊着;

  有的掉进越人挖的陷阱,被竹签穿了胸膛,尸体都找不全;

  还有的染了时疫,上吐下泻,最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被草草埋在路边,连块墓碑都没有。

  烧了所有非战斗物资。

  赵佗猛地站起身,甲胄上的铜片碰撞着发出声,惊得帐外的马打了个响鼻。

  他抽出腰间的剑,剑身在灯光下闪着寒光,帐篷、多余的炊具、还有那些写满战功的竹简——全烧了。

  让士兵们把甲胄擦亮,明日天一亮就突围,向象郡靠拢。

  亲兵领命要走,却被他叫住。

  赵佗的目光落在屠睢尸体旁的案几上,那里放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,是主帅昨天啃剩下的。

  他忽然想起屠睢弥留时的话,气若游丝,却字字清晰:

  秦法虽严,却能安天下......你看关中的驰道,直道修通了,天下的粮食就能运过来,百姓就有饭吃......

  可此刻,安天下的理想,正在这片湿热的土地上被鲜血浸泡得模糊不清。

  赵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指甲缝里还嵌着越人的血垢,那颜色暗沉,像极了关中深秋的泥土。

  他忽然觉得,或许屠睢到死都没明白,岭南的瘴气,从来不会因为秦法的严苛就退散。

  雨还在下,带着腐叶味,敲打着帐篷,也敲打着每个士兵的神经。

  赵佗走出帐外,看见几个士兵正围着篝火烤蛇肉,那蛇皮剥下来挂在矛尖上,像面小小的旗帜。

  他们看见将军过来,慌忙把蛇肉藏在身后,眼里的恐惧比面对越人时更甚

  ——按照秦法,私藏食物是要受鞭刑的。

  赵佗摆了摆手,转身望向北方。

  那里有他的家乡,有咸阳城的宫阙,有直道上日夜不息的民夫......

  可隔着千山万水,隔着这无尽的雨林和瘴气,那些景象都变得像场梦。

  主将战死,副将难逃其咎,实在不清楚始皇帝会给他什么样的刑法?

  本是跟着镀金封爵,现在可到好,这骨头难啃的要命。

  赵佗想念他的妻子,盼着始皇帝能够从轻发落它赵佗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