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章 外门首席-《凡根修神传》

  阳光落在陈凡背上,旧外门袍子破了口子,风灌进去,吹得衣角猎猎响。他没回头,也没停下,一路从演武场走到柴房门口。脚踩过青石板,每一步都稳,肩胛处的青铜色皮肤在光下泛着冷调,像是刚出炉的铁锭。

  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。

  孙胖子已经等在里头,蹲在角落啃半块干饼,见他进来,饼也不吃了,蹭地站起来:“凡哥,你真没搬?”

  陈凡没答,走到墙角坐下,抽出铁剑,开始用粗布擦刃。剑身有裂纹,是昨儿在演武场震断的,但他不在乎。这剑不是拿来摆的。

  “内门长老刚走。”孙胖子声音压低,“亲自来的,说让你去住上院,灵石随便领,功法随便挑。”

  陈凡手指一顿,布条在剑刃上来回抹着,把一道血锈擦干净。

  “我说了,我不搬。”

  “可……可你都打碎试力石了!李岩现在还躺着,肩骨塌了,王铁山都不敢管!你不去内门,他们以为咱们外门没人?”

  陈凡抬眼,看了他一眼:“谁说没人?我不是在这儿?”

  孙胖子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。

  外头传来脚步声,轻,迟疑。门被推开一条缝,几个外门弟子探头进来,看见陈凡坐着,立刻缩了缩脖子,又不敢走。

  “有事?”陈凡问。

  一人硬着头皮上前,手里捧着块黑布包着的东西:“凡哥……我们……我们想给你立个碑。”

  陈凡皱眉:“立碑?我还没死。”

  “不是死人碑!”那人急了,“是……是首席碑!外门从没出过首席,可你这一拳打出去,谁还敢说外门不行?我们……我们想把名字刻上去,让所有人知道,外门也有能站直的人!”

  屋里静了。

  孙胖子眼睛亮了,一拍大腿:“对!就该这么干!凡哥你是咱们外门第一个能打碎内门规矩的,不立碑,天理难容!”

  陈凡没说话,低头继续擦剑。

  那弟子捧着黑布,手有点抖:“我们……我们从后山运了块黑铁岩,找炼器房老张头刻的。他说,这石头硬,得用火烤三天,再一锤一锤凿。他昨夜没睡,就为了赶工……今早三更,刻完了。”

  他把黑布掀开一角。

  露出半截石碑,漆黑如墨,七个大字深凿进去——“外门首席陈凡”。

  字没打磨,棱角锋利,像是用刀劈出来的。

  陈凡盯着那几个字,看了很久。

  然后他伸手,指尖慢慢划过“外门”两个字。指腹蹭到石棱,有点扎手。

  他没笑,也没动怒,只轻轻说了句:“我不当首席。”

  那弟子脸色白了:“凡哥……你不认咱们?”

  “我不是不认。”陈凡放下剑,站起身,“我是说,这称号不该是我一个人的。”

  他走到门口,推开木门。

  天刚亮,晨雾还没散。柴房前的空地上,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圈人。全是外门弟子,二十多个,有老有少,全都低着头,手里捧着香。最前面是铁蛋,抱着个破陶炉,炉里插着三根粗香,火苗还没灭。

  陈凡脚步顿住。

  孙胖子从屋里追出来,小声说:“他们天没亮就来了,谁也不肯走。说……说不给你上香,不算立碑。”

  陈凡没动。

  风吹过来,香火的烟歪了一下,扑在他脸上,有点呛。

  他往前走了两步,走到石碑前。

  伸手,把那块黑布彻底掀开。

  整块碑露出来,立在晨光里,像一块从地里长出来的铁山。字是反的,从右往左读,但每一个笔画都深,像是刻进了命里。

  他抬手,掌心贴上碑面。

  石头冰凉,棱角硌手。

  “我不是首席。”他声音不高,但每个人都听清了,“我是第一个不信命的外门人。”

  他收回手,转身面对众人。

  “以后谁想当首席,不靠谁施舍,不靠出身,靠拳头,靠命拼。谁敢站出来,我就站他身后。”

  没人说话。

  铁蛋突然跪下,额头磕在石板上,砰的一声。

  接着是孙胖子。

  然后是一个个外门弟子,全跪了下去,香插进土里,头低到尘埃中。

  陈凡没拦,也没再说话。他绕过石碑,走进柴房,门轻轻合上。

  屋外,香火静静烧着,烟往上飘,被风扯成一条细线。

  远处演武场边上,王铁山站在树影里,手里还攥着鞭子。他亲眼看见那一幕,看见陈凡伸手抚碑,看见外门弟子集体跪拜。他本想等石碑一立,就去内门告状,说外门聚众立碑,图谋不轨。

  可现在,他没动。

  他盯着那块黑铁岩,看了很久,忽然抬手,把鞭子卷了卷,塞进腰带里。转身走了,脚步很轻,像是怕惊了什么。

  中午,太阳正高。

  柴房门又开了。

  陈凡走出来,手里拎着铁剑,剑刃磨得发亮。他没看石碑,也没看香炉,径直往山后走。

  孙胖子从墙角窜出来,追上去:“凡哥,去哪儿?”

  “后山。”

  “练功?”

  “找矿。”

  “啊?这时候找矿?”

  陈凡脚步没停:“我肉身刚淬成,得补。铜精、铁母、火纹石,越多越好。你要是闲着,就去帮我打听,谁手里有存货。”

  孙胖子愣了愣,忽然咧嘴:“行!我这就去!老李头前两天收了块地脉铜,说是留着给内门炼器的,我去找他磨磨!”

  陈凡嗯了声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  下午,外门药堂。

  一个重伤弟子躺在草席上,脸色发青,呼吸微弱。丹堂长老翻遍药柜,只剩半瓶劣质止血散,根本不够用。

  正急着,门被推开。

  陈凡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个布包。

  他走过去,把布包放在桌上,打开。

  里面是五颗暗红色的丹药,表面有细密裂纹,像是随时会碎。

  “续脉丹。”他说,“刚炼的,品相不好,但能救命。”

  长老抬头:“你哪来的药材?”

  “后山挖的。”陈凡把丹药留下,转身就走,“一天一颗,多了反噬。”

  长老看着他背影,嘴唇动了动,最终只说了句:“多谢。”

  陈凡没回头。

  他一路走到演武场侧门,停下。

  石碑还在,香炉空了,香灰被风吹散一半。几个外门弟子正蹲在旁边,拿布擦碑上的灰。

  看见他,全都站起身,低头。

  陈凡看了眼碑,又看了眼他们。

  “谁让你们天天来擦的?”

  一人小声说:“我们……我们怕碑脏了,对不起凡哥。”

  陈凡摇头:“脏了就洗,坏了就修。但别把它当神供着。我活着,就不需要人拜我。”

  他顿了顿:“你们要是真想跟着我,就练功,挖矿,打架别怂。谁敢欺负你们,报我名字——但得先自己动手。”

  众人点头,没人说话。

  陈凡转身要走。

  忽然,远处传来钟声。

  三响,短促,是宗门召集令。

  他脚步一顿。

  孙胖子从后面跑来,气喘吁吁:“凡哥!内门召全体弟子议事!说是……说是有人告状,说外门私立石碑,以下犯上,要彻查!”

  陈凡没回头,只问:“谁牵头?”

  “不知道,但王铁山去了,走在最前面。”

  陈凡冷笑一声。

  他抬手,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,边缘有裂纹,是内门执事才能持有的身份令。

  他捏在手里,轻轻一掰。

  咔。

  玉佩断成两截。

  他把半块扔给孙胖子:“拿去,挂在石碑上。”

  孙胖子愣住:“挂……挂这干嘛?”

  “告诉他们。”陈凡声音很淡,“外门首席不是封的,是打出来的。谁不服,让他来找我。”